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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從馴悍記看大男人/小女人
作者: Frank	日期: 2015.04.29　　天氣: 　心情:

文學中最出名的悍婦大抵非《訓悍記》中的凱特莫屬了。劇中溫柔，服從的比恩卡是每個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女孩，然而她的姊姊凱特卻是鎮上出名的悍婦，誰也惹不了她的，更不用說想娶她為妻了。因為當時婚姻被視為一個女人最重要的事業，這讓凱特的爸爸相當苦惱，於是他就想了個妙計：不如告訴所有追求比恩卡的男人在凱特還沒嫁出去之前，誰也別想娶比恩卡。這樣說不定就會有個有義氣的男人，為了朋友的幸福，犧牲小我，買大送小，成全了雙邊的願望。果不其然，鎮上來了這麼個人——彼特魯喬——奇怪的是他非但真心要娶凱特為妻，還看似非常著迷凱特潑辣的個性。然而凱特的個性是難以與人相處的，於是彼特魯喬就只能以火攻火了——比她更潑辣，更瘋狂，大眼瞪小眼，看誰比較兇。在莎士比亞奇特的世界裡，這招神奇地奏效了，凱特被馴化成為服從，聽話，比比恩卡還要溫良恭儉的小女人，比恩卡因此也嫁給了得意郎君。劇終還是以莎翁招牌的皆大歡喜收場。

當然莎翁並不是女性主義者最愛的作家，而這齣戲在現代更引起不撻伐：為什麼大女人就叫作悍婦 (Shrew)，大男人則美名男子漢？為什麼自我意志的表現在女人中是不受歡迎的特徵，在男人中卻被讚美為果斷，堅定？其實女權主義的始祖西蒙·波娃早就提出這樣的質疑了。在她的《第二性》中她提到生物學中本是無性的，何來兩性社會功能的差別？她提及很多生物甚至配子時期遠遠長過合子時期。這在人類中是很難想像的，因為我們通常不把精子，卵子，當成是人。然而我們日常看到的蕨類，絕大部分的時間卻只是配子。配子沒有雌雄之分。他們只是交換基因的兩半而已，然而配子結合後，發展成為個體的過程中，卻要寄宿另一個個體，吸取養分，發展成熟。繁衍後代當然是大家都想要的好康，但被另一個個體寄宿卻是理當避之唯恐不及的歹康。因此雌雄同體的海蛞蝓在交配時，拼命想把精子送入對方體內，也拼命避免對方的輸精管扎到自己體內。於是在人類之中所有差異的起源簡單說就是：女性是歹康的接受者。她們的身體受到胎兒的挾持，甚至演化出不利野外生存，卻有利胎兒的性徵：豐滿的乳房，肥厚的臀部。在很多層面，她們受到「物種」的挾持，比如說月經，懷孕的諸多不便，家庭跟事業的兩難等等。她們的意志很多時候跟「物種」的意志是相左的。這些生物特徵常被當成是社會或家庭角色分配的理由。凱特在被馴化後所說的：

Why are our bodies soft and weak and smooth,
Unapt to toil and trouble in the world,
But that our soft conditions and our hearts
Should well agree with our external parts?

為什麼我們的身體是柔軟的，軟弱的，平滑的，
不適於世上的勞動與勞苦，
不是因為我們柔軟的樣態與心腸
應該與我們的外表一致嗎？

就是這種思想的體現：因為女性的身體適於養育後代，她們就必須受到繁衍物種的奴役，受到男人的控制。照這個邏輯，女人堅持自己的意志，與男人意志相左的時候，就被認為是違反天理，指責為悍婦。反觀男人的意志則與物種的意志一致，於是他們的支配被認為是合於天裡的。然而這個論述實在非常弔詭！男女的差異，也不過只是懷孕或不懷孕的差別，並不代表一性就應該受另一性的控制啊！如果把一個男人的大腦跟一個女人的大腦交換，難道那個擁有女性身體的男性大腦就立即應該接受所謂男人的支配嗎？

所以說講到小女人／大女人／小男人／大男人的問題時，這當中就隱含了權力分配的問題。但是我認為男女關係不應該談到權力，而是應該認知彼此的生物角色，進而了解男女關係只是一種特殊的個體與個體關係（是的，聽起來有點像兩岸政治，但我發誓我所說的是比較平等的）。只有認知到男女關係基本上也是人與人的關係，才能以平等的角度看待事情，但也只有同時了解男女生理上的差異性，才能認清兩性的角色，圓融相處。我所說的「角色」跟「大小」有什麼不同呢？這樣想吧：太極圖中的陰陽兩半，形狀是一樣的，相輔相成，沒有大小之分，只有顏色差別。亮暗兩半的角色則是補全彼此所缺的部分。男人不能生育小孩，這是女性的角色。女人要受懷孕之苦，擔起保護，照顧的責任就是男人的角色。親子關係中，有些母子互動是父子互動無法取代的，反之亦然。這些關係當中並無牽扯到誰要聽誰的問題，而是完全順從天理。除此之外，便只是兩個人之間，個人意志衝突的問題，應該平等對待彼此。

當然我也不完全認同會懷孕就是歹康，因為事情總是有兩面的：女性也因此握有無上的籌碼。天底下的女人，你們是被渴望的！別忘了達爾文所講的「性擇」的力量，來自於雌性的選擇權。懂得運用籌碼的女性就不會吃虧，而隨意揮霍的女性則得不到男人敬重，因為天底下沒有比鳩占鵲巢更令雄性害怕的事（仔細想想這很可能是為什麼世界上很多髒話都是在問候媽媽的原因）。這也就是我所說的「角色」的例子之一。

古希臘是沒有同性戀的觀念的，只有「施」與「受」兩方，其中也就隱含了上下權力關係。這所顯示的是男女關係中的權力不平等，其實不是因為任何生理上的差異，而是「施」與「受」的心態。其實誰「施」誰「受」還很難說呢！話雖如此，這麼愛論說的小弟還是希望不要找到像蘇格拉底的妻子為伴才是，否則我可能沒辦法像他這麼幽默看待！

標籤: 哲學閱讀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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