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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血之契約】第六章(上)
作者: 墨靜 日期: 2016.06.26  天氣:  心情:
由於大陸網站《书得小说网》未經同意以本人名義轉載了長篇編號五、【血之契約─夢圖遊戲】此部小說,為測試該網站盜文的據點為何,故夢圖遊戲從第六章起將取消同五章上篇一般、因為私人因素於「冒險者天堂」首發並且公寓只放一半內文的決定……[X-D]從今以後,公寓的章節將是完整版,並且先於所有連載分站發布最新章節。

血之契約(夢圖遊戲)懸幻
第一集 故事的開端 第六章 月圓前之夜(上)

我看到波紋蕩漾成圈。
I see the ripples spread in rings.
 
 
星期二,校區裡萬分寧靜,只有稀疏的些許晨鳥啁啾,偶爾聽得幾聲學生們在園區一隅的細微耳語。
 
看了看學院主樓上方褪色的大鐘,時間才早上六點多。
 
由於我們的選修課要到八點才開始,嚴節早早就和她那群仰慕系花之名而來的同學們去逛街了。每到這種時候,宿舍房內總有種說不出的寂寥感,因此早餐後餘下的時間裡,我也只能和往常一樣在離下一堂課最近的校區裡漫無目的地打轉。
 
學院的學區太大,二年來我竟沒探訪多少地方。石磚鋪成的老街有種懷舊的美,文藝復興的建築感覺很親切,但我流連的地方卻局限於地處偏遠的帕瓦依娜,只因它是我一見鍾情的初戀。此刻,我正悠然漫步在植物園花圈邊緣帶的林蔭小徑上,享受屬於自身的孤寂。
 
林蔭小徑的一排樹木後方突然傳出細微的動靜。
 
遲疑地停住腳步,邁向前方,接著又再度停下,我努力壓抑著好奇心,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地躡手躡腳挨近了離聲音地點有些距離的常綠喬木。我撥開橫生的樹枝探頭向小徑外面望去,這一瞧之下,我的耳根子不禁蹭地發熱起來,好似有一把火沿著脖子向上灼燒。
 
新綠的樹蔭之下,一對身著便衣的男女正在鐵製的雕花長椅上演如火如荼的激吻,其中一人的手還滑入了另一人的襯衫內,只差沒把上衣整個揭起。我縮回脖子,整個人像生了根似地呆立原地,幾秒鐘過去了,我回神,輕手輕腳地在茂密的枝椏間跪下,中邪似地繼續著變態狂般的偷窺行為。
 
隔了約莫七、八秒,我移開視線、縮回樹中間,深深吸了口氣。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要是接受刺激的畫面太久,甚至有可能因此停止呼吸。
 
那邊,如膠似漆的情侶稍微分開,他們閉目相對,額抵著額,兩人默契地溫存,雖無言語,卻可以讓人感覺到他們之間深刻的羈絆。
 
心靈契合的戀人,我默默地作出評論。彷彿有愛便能拋卻所有未來的不安,熱戀中的人都是這樣嗎?他們看來實在太幸福,讓我心中不屑一顧的同時竟也感到一絲羨慕。
 
因為我永遠也不可能像他們那樣,毫無顧忌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戀愛。埋藏在我內心深處的不安全感,總是能夠勝出並且掌控一切。
 
啪地一聲,後方傳來踩斷樹枝的脆響,一條人影忽然出現在小徑上,似乎發現了正在樹叢間偷窺的我而停下步伐,驚得我一時間屏住了呼吸。
 
這裡如此偏僻,到底是誰這麼閒,沒事忽然要經過這邊?最近實在被嚇到有點神經質。我摁了摁心口再定睛瞧過去,那人卻是個典型的歐洲男孩;他有些微鬈曲的粟色頭髮,灰藍色的眼珠,個子似乎挺高,應該是頗受女孩歡迎的類型。容貌?唔,外表是很浪漫沒錯,只是,他身上似乎欠缺了某些特質,使我無法對他提起太多興趣。
 
男孩剛看到我時顯得有些慌張,眼神心虛,手指撥弄著自己耳際的髮絲,卻怎麼也無法將它撩到耳後。他尷尬地喃喃自語了些什麼,而後又抬起頭,向我語無倫次地打著招呼。「嗨、嗨,妳好啊,妳好!」
 
點一下頭算是意思意思,我用上了帶有些微疑問的語氣。「嗨?」
 
我認得這人,他是那天和克戮克一起上臺的學生。過去幾天來他常出現在我和系花散步的路徑上,也不止一次在課堂上向同學打聽嚴節的事,我自然認定他的目標應該是系花。
 
奇怪的是嚴節沒和我一同出現,他倒沒怎樣失望。他似是施予援助般朝我遞長了手臂,但我卻沒伸手去握。他停頓了一下,最後縮回了手,訥訥地開口:「妳好,妳也是行為研究班的吧?我叫沙羅萊。」
 
他沒問我為何坐在樹叢間,甚至也沒抬頭看一眼那對情侶的方向,這種情況就像他雖然是衝我來的,卻不曾花心思注意我剛才在做些什麼。
 
「你是代課教授放投影片那天來的吧?經常在學區看到你。」我謹慎地盯著他肩上的包包背帶,其實他整個人的動作都被我盡收眼底。
 
「太好了,有好多人根本不記得我哪天來的。」
 
『因為在你之後上臺的克戮克搶盡了所有風采。』我默默地想。克戮克這傢伙生來似乎就是為了引人矚目,想到他就會讓我氣不打一處來;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我對他所作所為的揣測卻反而使他這人占據了我的腦海。
 
不想去注意他,但他偏偏就是這麼個蠻橫到讓人難以忽視的存在。
 
「呃,那位季小姐呢?妳應該是她的死黨吧,平常看妳們總是形影不離的。」他忽然露出有些靦腆的笑容,如果現在是其他活潑外向的女學生,她們一定會興奮得發出驚叫,但我卻只是平淡地望著他,等待他把話說完。
 
「偶爾走在一起而已,她是我的室友。死黨嘛……」我遲疑了一下。「應該只是普通朋友吧?她跟朋友去逛街了,怎麼,你有事找她?」
 
「咦,是這樣嗎?」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呆滯,又撥了下頭髮,一雙直視我的灰藍眼珠裡像是在評估什麼,「那我搞錯了,抱歉喔。」
 
這話聽著總有些莫名其妙,是他根本沒注意人家的重點是什麼,還是我完全聽錯了他的意思?
 
雖說有禮貌是好事,但他鄭重其事地為了一句我隨口帶過的前話抱歉卻不知怎地,讓我覺得我和季嚴節的關係被全盤否定了。我原本想表達的意思很中間,他這種不是即非的說話方式令我感覺很突兀。
 
人哪,這心裡一有了不對勁,對此人的印象也就跟著起疙瘩了。
 
為了撫平心底莫名的不平衡,我急欲脫離目前的處境,便對他道:「既然沒事要我轉達的話,我先告辭了。」
 
豈知。「誒、等一下!」見我邁開步伐,他急得連聲音都尖了。「先別走,我原本是想說……先說一聲,聽到後別不好意思哦!」
 
「What?」我蹙眉,放慢了腳步但沒有停下。「不好意思,你什麼話都還沒說,打什麼預防針?」
 
英國男孩臉上的笑突然僵住,然而他還是硬著頭皮陪笑。噢,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決心!我停下腳步等他接著說。
 
「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說──」
 
他後面要說什麼,我是聽不到了。一隻不知打哪飛過來的、疑似琴弓的長條狀東東,旋轉間猛然擦著沙羅萊的鼻尖飛過,把他的話給硬生生截斷。我四下張望,卻沒見到丟東西的罪魁禍首,再看了眼被襲擊的當事人,沙羅萊的樣子就像是中了魔咒;一陣詭異的靜默後,就連他臉上些微錯愕的表情也消失無蹤,只剩下失魂的茫然,然後就見他一臉呆滯地越過我,搖搖擺擺地沿著小徑往下走去。
 
哇勒,現在可是大白天欸,哪裡來的妖魔鬼怪?還是趕緊開溜吧!我正想快步閃人,然而當我眼角餘光瞥見站在籬笆對面、悠閒倚著樹幹的克戮克時,我就知道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不愧為魔族後裔,凡人根本無法抗拒的魅力。」克戮克顯然不打算放棄任何與我攀談的機會,他手指勾了勾,那把琴弓頓時從上方的樹葉間掉回他手心。「不覺得妳最近話變多,語文反而退步了?他們能懂妳意思完全是因為妳是個異民!」
 
原來是這樣嗎?真是一語中的。除了華裔社群以外,我對外國人說話向來慢吞吞又小心翼翼的,我很清楚自己雖然能使用背誦過的單字,卻完全跟不上流行和俚語的步伐。偏偏最近常遇到ABC學生攔路說些有的沒的,逼我不得不迅速回應,在溝通能力自律失調的情況下,我甚至沒留意自己每次究竟都說了些什麼,根本在胡亂回答一通。
 
被打發的人通常臉色很不好看,儘管如此,對於具體情節的記憶我卻一概一愣一愣地。
 
「廢話少說,有什麼事?」雖然不久前才發生過那樣的事,現在卻不是躲開他的時候,我的處境令人擔憂,他當然也可能是為了傳達什麼事情而出現在這裡。
 
「沒事──就不能見妳嗎?」克戮克將手邊的大提琴往身側的樹幹一推,樂器立刻消失不見,就在我盯著東西消失的地方想看個究竟時,他已經單手支撐輕鬆地翻過籬笆,一下子來到我的身前。
 
我後知後覺地退了一步。鑒於有過前車之鑑,還是不要和他太過接近的好。
 
他盯著我的神情沒有一絲退縮,和往常一樣帶著令人不安的目的。
 
我的視線飄向剛剛情侶所在的角落,克戮克鬼使神差地笑了笑,一句話打碎我的念想。
 
「找那對戀人嗎?他們不在那裡了,現在,這附近只剩妳跟我。」他再度欺近,帶著暗自竊喜的得意。
 
我表面上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其實內心紊亂不已,而我愈是沒有把握就愈容易沉著臉杵在原地。克戮克端詳了我幾秒,本來掛著的大大笑臉忽然垮了下來。
 
「噢,不,不要用那種幽靈空洞的表情看我!糟蹋了妳的大眼睛。」措手不及間,他居然伸手戳了戳我的臉,「來,笑一個吧!」
 
克戮克兩手各伸出一根指頭,硬把我的嘴角往上扳。接著他竟然攬住我的脖子,手在我的腰部蜘蛛式爬呀爬呀地「滴滴兜兜」起來。
 
「誒,你幹什麼?不、不要啊哈哈哈哈……走開啦哈哈哈!」我發狂似地扭動掙扎,整個人無法克制地倒向他,狂笑到飆出眼淚,而他還不肯收手,繼續爬呀爬地撓我癢癢,太可惡了!
 
「果然很怕癢。看,這樣笑起來多可愛,眼睛亮晶晶的……」
 
「不要啊啊啊──」
 
混亂之中我奮力推了他一把,在屁股狠狠摔到地上的同時脫離了魔掌。
 
「啊,對不起。」他伸手要攙,我氣急敗壞地揮開。
 
「走開啦你!」
 
我費了好一番功夫企圖重新繃住臉,這可能讓我的表情嚴重扭曲。當我狠瞪上方俯視我的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時,自己都知道這會兒目光咒殺的威力鐵定弱爆了。
 
「真倔強啊。」他笑盈盈地注視我,讓我雙頰莫名熱騰騰地。「嗯,生氣時眼睛也會發亮呢,怎樣都比空洞臉來得好。」
 
「停!我什麼時候跟你這麼熟了?」我打斷他的自顧自演說。
 
笑,很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笑總會讓我感到身邊的人跟著變得親切,大笑過後,還想怒攻心底自然難上數倍,此刻,我也只能假裝是因為生氣才會臉紅。
 
好不容易站起來後,我第一件事就是退離克戮克身邊數步,擺明了當他危險人物。
 
「妳似乎很仇視我。」他站在原地低聲道。
 
「沒錯。」
 
「是嗎,我倒想聽聽妳的理由,雖然還蠻容易猜的。」
 
「是嗎?那你猜給我聽啊。」
 
完全不想浪費力氣和他說話,但不知怎地還是多說了幾個字。只見他深不見底的眸中就掠過一絲興味。「不就是因為我看起來很受女生歡迎嘛。」
 
搞什麼?說得好像我吃醋一樣!我開口想要哇啦啦地辯駁,卻發現竟然找不到適當的字來回應他。
 
「小姐,妳這是以貌取人啊!長這樣又不是我的錯,妳憑什麼只以外表評斷一個人的好壞?想必妳設定交往對象的條件一定是『不要帥哥』吧?真是矯枉過正。」
 
他的推論精確極了,讓我一時間緘默了。
 
「……長得帥不是你的錯,愛現就是你的錯了。」我不服氣地嘀咕一聲。這也是瞧他不順眼的原因之一,即使我心裡也有某處認為那樣是種魅力,但何必說出來?反正目的是挫挫他的自信。
 
我雖自認不會以貌取人,但見到帥哥就產生敵意是我的天性,反成了變相的以貌取人。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我覺得帥哥容易傷害女人,尤其是像克戮克這樣放蕩而非被動的類型。倘若今天他是個穩重熱心的憨厚人,我的敵意也許僅會止於一瞥的瞬間。
 
「好極端的偏見,妳不知道偏見是一種損人害己的毒藥?別拿我跟那個高不可攀的天使作比較,我們可不是同一國的。」
 
天使?我不自覺地挑眉。好極了,你又知道我的範本指向是薩根了?心中對他的敵意瞬間暴漲。「請你不要侮辱我們的領導者大人。」
 
克戮克「哼」了一聲,語氣酸溜溜地。「我們的領導者?哼。不愧是前王親自挑選的……才認識多久而已,心就向著他了!妳──就這麼甘願當他的未婚妻嗎?」
 
「什麼未婚妻?請你解釋清楚!」
 
「哦?看來他還沒打算告訴妳。也許──他沒信心,又或者是不想逼妳。」一抹冷意迅速自他眼底溜過,克戮克唇邊揚起一抹嗜血的笑。「大家都曉得,許多年前薩里耶利選擇了妳,妳是『我們現任領導者』大人的未婚妻。」
 
我眼前的世界忽然黑了,一陣耳鳴似地噪音「嘀──」地響起,頗有崩壞的預兆。
 
從那夜邂逅至今為止發生的一切,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為什麼黎明族好端端來干涉我的死活,為什麼只狩獵人類的黃昏血族突然開始針對我。
 
原來──我涉進這世界只因一個名分。
 
原來,我終究不是因為有什麼價值而能夠認識自己如此喜愛的這一群人。
 
「怎麼,妳不是喜歡他,不想和他在一起嗎?」克戮克雖然還是笑著,那笑容卻極盡諷刺,和剛才人畜無害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他的冷笑令我心中發毛。「不,」我好不容易找回了點聲音。「我──」
 
「妳只是不想被人認定。」他一語道破我心中所想。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瞭解妳。」
 
「我、我們根本不熟。」我說得有點心虛。我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每次見到他都會生出莫名的情緒、還會不由自主多話起來?除了害怕之外,竟還覺得一切再自然不過。
 
這不可能啊,我先前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這樣,若妳還不想和他在一起,不如考慮一下我吧?」
 
「我為什麼要考慮你?」
 
他意味深長地注視著我。「相信我,妳很快就會發現沒伴的日子非常難過。」
 
「少在那自……」我不經意對上他的雙眼,原本即將成形的尖刻話語隨著令人驚訝的發現逐字消失於唇邊。
 
這麼一看,才發現克戮克的瞳孔深處竟也呈現詭祕的幽綠,雖然和我的不盡相同,但足以看出一些共通。
 
魔族本有的瞳色?外族通婚的瞳色?未成年魔族的偽裝?我想起了關於二十歲猜測的答案。「你也是魔族。」
 
「我是凌駕者,只是有一個魔族母親。」
 
「有魔族血統即是魔族,跟有凌駕血統即凌駕者一樣,布萊希特。」
 
「噢!我委實以這個姓氏為恥,妳還是叫我的名字吧,任何人都可以對凌駕者直呼名字的。」
 
我忽然意識到他對我透露了從未提及自身姓氏的原因。可既然他是凌駕者,又為何要以自己的姓氏為恥呢?提及恥辱時,那態度簡直像在挑釁任何膽敢質疑這項矛盾的人。
 
我儘可能神情自然地垂下眼簾,避開他迫人的視線。雖然他的語氣輕鬆,但我可沒漏掉他眼底一閃即逝的寒意,好似漫不在乎卻又強烈的執念,直教人心裡發毛。
 
救命啊,我為什麼陷在這裡?我才不要聽你的身世,我才不想瞭解你,我只想在鐘響之前快快離開這裡!
 
「考慮一下我吧,如果妳不喜歡什麼,我可以改的。」我正算計著如何脫身,他低聲衝出的這句,殺得我措手不及。
 
他看了看一臉呆滯的我,驀地朝我欺近,我立刻反射動作往旁閃去,穿過花叢到裡面的圓圈之中,驚惶令我顧不得破壞花木和手臂遭受撞擊的疼痛。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
 
毫不在意地拉近了距離,克戮克壞笑。「就怎樣?據我所知,妳應該不是會大叫的類型。」
 
他的分析句句命中,令我氣餒到彷彿深陷泥潭的無力卻又拚命想要掙脫。
 
接著他卻斂了笑,收起常駐的不正經,取而代之的是認真到……令我有些害怕的神情,他忽然握住我的雙手,舉起,貼在自己心口。儘管他的每個動作都令我預感到了什麼,我卻不願面對現實。
 
近乎本能地逃避著。
 
「我是真的很喜歡妳,所以,不要再從我身邊逃開了。」
 
我想都沒想地秒答。「而我覺得你有夠煩人,你可不可以別這麼討厭?」
 
克戮克瞠目結舌,一時間似乎無法反應過來。幾秒鐘之後,這傢伙才崩了臉,帶著誇張哭腔的。
 
「如果不是妳走路的姿態那麼端莊,身材像朵溫室小花,真懷疑妳到底是不是女的。有哪個像妳這般年紀的女孩會拒絕和我戀愛的?」
 
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有些哭笑不得。
 
「有,現在你面前這個。你有沒想過姬芙琳?想過蒂美堤?琪薇莎呢?還有凱芙麗和和尤雅莎,你那些女友怎麼辦?」
 
「什麼那些女友?我只一個女朋友。」克戮克竟然一臉困惑,接著那分困惑轉為我不能理解的喜出望外,在輪到我不禁困惑的同時,他一把捉住我的手將我拉進懷裡,我則拚命掙扎。「小婷婷,想不到妳表面冷冰冰,私底下卻挺在意我的嘛,真是令我受寵若驚,我好高興啊!」
 
糟糕,原來記性太好是個錯誤。「你多心了,快放開我!」
 
「哪是多心呢?妳連誰繞著我都數得出來。」他笑得異常燦爛,燦爛到令我冷汗直冒。
 
「你──」
 
「既然妳介意有其他女孩,那簡單。」克戮克放開我的手,打開傳呼機,輸入分手制式用語後按下發送,然後他從通訊錄撕了張紙,紙上立刻浮現上百組疑似女孩們電話號碼的數字,字跡和顏色各異,顯然由不同人所書寫。
 
「我保證這些記憶會像風化的磚頭一樣散得一乾二淨。」他對我補充完,毫不遲疑地將那張香芬字跡的電話號碼揉成一團。只聽蓬的一聲,紙團瞬間起火,不到三秒的時間裡,連一片焦屑都看不見了。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切,並不是不相信他的誠意,只是震驚於他的乾脆。「那個女孩真可憐,你既然一點都不愛她為何還要和她交往?」我指的是他那幾個字就絕交的現任女友。
 
「那位姊姊也是出於好玩才當我女友的,她其實是我們在幫派之中的線人。即使我們沒交往,對她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連幫派女人都玩弄,你這個小白臉!」
 
「女朋友嘛,只是一個形式,為了不要和周遭人有什麼太大的不同,我從沒讓這個位置空缺過,反正對我而言都差不多。」
 
「你到底交過多少女友啊,花心男!」
 
「嘖嘖嘖,妳這樣說就不對囉,我一次只有一個對象。而現在我不就為妳一個,放棄了整座世界的花園?」他揚著嘴角,欣賞我不知所措的模樣。「現在,我是妳的了。」
 
「誰、誰要你啊?我又沒叫你放棄,也沒答應和你交往啊。」
 
「沒關係,我會努力,遲早有一天,和妳在一起的那天會來臨的。」
 
雖然聽到這番話鼻子好像有點酸酸的,我壓抑著的聲音卻還是冷冷地,努力克制著莫名想哭的舉動,「少在那自負了,我……可是會盡全力阻止那天來臨的。」
 
「唷,忘了這冰山玫瑰還帶刺,妳說是不是呢?小刺蝟!」
 
「你錯了,是箭豬。」
 
我一本正經地說完,克戮克先是呆了呆,忽然「噗哧」一聲笑了。
 
「呵呵,真有趣,這輩子,我是要定妳了。」
 
心口,忽然沒來由地一窒。為什麼……唯獨對這句話感到如此心痛?我居然有一瞬間的失神。
 
不行、不行,我對自己的心發出嚴厲警告,一心只想斬斷那絲突然湧起的不確定感。
 
我皺眉看著他,不明白為何說出這番話之後的他反而多了股熟悉和親切,我想不起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只覺得很熟悉、很熟悉。
 
「我們……是不是曾在哪裡見過面?」
 
克戮克忽然斂去了笑容,他定定看著我好一會,又移開了視線。「我想是沒有。」
 
「那為什麼──」
 
「雖說凌駕者來到這世界是意外,回不去那就是天註定。」他無視了我的追問,自顧自地說著。「既然命運帶領我們來到此處,何不平常心以待之?妳看我,我一點都不打算低調,比起極力擺脫世俗的因緣,我選擇融入這個時代認真生活,逍遙又快活。和故作清高的天使相較,我很真實。」
 
我無法反駁,他這番話也不無道理,比起執著於回到家鄉的其他凌駕者,選擇活在當下的克戮克顯然要實際得多。
 
「雖然妳是他們親自選擇的,但即便是薩根也得尊重自由意志。」他熱切地望著我。「如何?只要妳想離開,我可以帶妳走,遠離這些無謂的鬥爭,過著沒有包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的生活。」
 
「如果有一天黎明族發生叛變,那麼第一位背離者一定是克戮克。」我在心底默默做出預言。
 
「你會不會太天真了,包袱是想擺脫就能擺脫的嗎?更何況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他們。」我不想說為什麼,但原因當然不難猜到。
 
「哼。妳是為了薩根才留下來的吧,妳又瞭解自己對他是何種感覺了?我可是為妳才在這跟他們攪和。妳跟了我,我永遠只喜歡妳一個;但他呢?曾經有過伴侶的凌駕者沒那麼容易再愛一次,妳永遠無法成為他的最愛。」
 
「你說什麼?」一時間,我有點分神,腦海裡閃現早上翻閱房間裡的某本書時,從封面夾層中掉出一張紙條起火燃燒的景象。
 
「薩根曾經有個愛人,那人是前任的預言師──Coris梓黧,他願為她不顧一切地拋下職位和她私奔,結果呢,那女人愛的是他哥!」
 
「Coris……Doris。」二個名字的相似之處令我心中一刺,我對薩根而言只是個替代品嗎?
 
「所有前任、現任黎明陣營的凌駕者都知道這段往事,只有妳被蒙在鼓裡。」
 
呵呵,呵呵呵……我不知悉的內幕可真多啊,就像我根本不知道未婚妻這回事一樣,他們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呢?難道只要我不問,就活該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抬眼,發現克戮克不知何時已湊過身來。他似乎很喜歡傾身橫著脖子、以一種令人害羞的角度捕捉人家臉上的細微變化。我不想喜歡這人,可是他的行為舉止著實令人羞臊。
 
「我還是不認為妳會真的討厭我。」他搜索我的神情變化,萬分肯定地說道:「仇視的理由不一定是因為討厭。妳確定妳想逃離我,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嗎?」
 
「沒有別的原因。」我也知道自己表現出來的樣子,肯定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嘖、嘖、嘖,妳很不誠實哦?魔族和人類一樣生來就是情慾的俘虜,更甚於之,那是我們生命的主線,沒有任何血緣可以將其抹滅。」克戮克輕輕捲起我垂落左鬢的髮絲,貼近我的耳邊輕聲呢喃,「妳以為只要一直不去面對,夢境就不會走入現實了嗎?」
 
他、他竟然用我心裡所想的每一個字複述我的祕密,令我驚愕得近乎暈眩。
 
「我擅長挑戰自我超越,如果你以為我會像你所想的那樣墮落,那就大錯特錯──」
 
他毫不留情地打斷辯駁,「那時候,妳作的是春夢吧?」
 
我的驚愕肯定已經洩漏了答案,而這也令他更加得意。「想當禁慾者,只會使自己燃燒得更快哦。」語畢,克戮克倏然按住我的身子,將我強壓進一尊雕像的基座陰影裡。
 
「你做什麼!」我驚惶失措地掙扎。
 
「我真納悶耶,」在我的推打掙扎中,他的語氣還是那麼悠哉。「明明一有機會就偷窺別人親熱,居然還想狡辯妳對那種事情不感興趣。」
 
「放開我!」
 
羞愧之外,更多的是憤怒。我用力往下滑動,試圖鑽開他,這當然是徒勞無功,我的兩條上臂就像是給銬在牆上了般動彈不得。
 
太、太近了!
 
不屬於我的體溫侵襲著我的感官,那完美的身型貼得這樣近,令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陷入一陣微醺的茫然,但觸知卻變得比往常更加敏銳。克戮克比薩根更高,大概有一八零以上吧?可以很輕易地將我整個人扣在他的懷中而不至於磕到下巴難受。
 
隔著厚厚的髮絲,我仍能感覺到他的嘴唇貼著我的腦袋輕吻,雙手也從我的肩膀下滑,循著某種節奏揉捏我的手臂內側,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妳果然很敏感呢,而且,」雙掌滑過我的腰際和腹側,他低頭貼著耳垂吻上我的頸,我順著他碰觸的方向不情願地偏頭,一股顫慄通過背脊。「是全身都……」
 
「不要這樣……」我虛弱地抖著聲音,無法克制地渾身顫慄;他繼續撫摸,我便身軀發軟,整個人癱倒在他的懷中,昏昏地眼皮沉重。閉上眼後,意識淪陷得更為徹底,理智上知道不可以,但身體卻迷失在感官中無法自拔。
 
掙扎非但無法令我清醒,反而大幅增添了接觸的頻率,讓我暈陶陶地陷得更深;更可怕的是我居然停止不了掙扎,彷彿我天生就知道用這樣的動作去回應對方,會讓一切變得愈發刺激。
 
摟著我的他,像是非常瞭解我的每一分感受,不停用我難以抗拒的方式挑動著我。此時此刻,我的掙扎更像是在對方懷中忘情磨蹭,模模糊糊間輕歎了一聲……克戮克的動作忽然一滯,接著他猛力將我推向草地,整個身子跟著覆了上來。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令我瞬間驚醒,我驚恐萬分地對上他深沉的雙眼,只見他神情迷亂,動作粗暴,整個人已然失控。
 
不會吧,他打算玩真的了?在他的箝制下,我第一次發覺,不會大叫也學不會如何反抗的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處境是如此艱險。當他帶著情慾的吻狂風暴雨般落在我的頸項和臉龐,並且狂亂搜索著我的唇時,我除了因驚恐過度而拼命扭頭躲開,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我肯定只差毫釐的距離就會被他奪去初吻時,「嗶呤、嗶呤、嗶呤、嗶呤──」突然的電子音效驚醒我混亂的思緒。克戮克怔了怔,他看著被壓在地上的我,又掏出傳呼機瞥了電子屏幕一眼,惱怒地按掉上面的按鈕,十分不悅地將它丟回口袋。
 
現在這種情況,想來是無法繼續進行下去了,我面無表情地別過臉,不去看還壓在我身上的克戮克,冷然道:「可以讓我起來了吧?」
 
克戮克看著我,戲謔的目光中帶著意猶未竟的淘氣。他正想再說些什麼,一把尖銳的嗓音就在此時射向我們。
 
「Clouk!你、你竟然掛我的電話,你?她──你們在做什麼?」隔著一層稀薄樹叢的雕像後面,一個燙著法式公主鬈髮的女孩驚愕地瞪著我們,她是校長的女兒──姬芙琳。
 
姬芙琳原本只是一個小女孩,但此刻她眼中所透露而出的怨毒,卻不像是一個十幾歲女孩會有的神情。
 
克戮克嘆了口氣。「姬芙琳,稍早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我和妳之間本來就沒什麼,我要中意誰也不關妳的事,可以請妳別老對著我大呼小叫嗎?」
 
「你、你!」和我或克戮克這些異類不同,貴族出身的紳士淑女是不會隨意翻過樹叢的;因此姬芙琳儘管生氣,卻也只是一臉凶神惡煞地瞪著我,一邊氣急敗壞地甩著蓬亂的金色鬈髮跑向花園另一頭的入口。
 
克戮克朝著女孩方向輕蔑地嗤了一聲,他慢慢地支起身子,伸手想要扶我,我卻看都沒看那隻手一眼,自顧自地爬了起來,挺過身就想逃走。
 
「別跑!」克戮克兩步上前,狼爪一伸又攫住我的身子,猝不及防的我被揪得仰面倒向他的懷抱。糟了!當我從頭昏眼花的狀態之中回神,才發現一旁除了克戮克之外,前方還有兩、三個正朝著這裡走來的一年級女生。
 
女孩們在離我倆約四五米遠處停下腳步,交頭接耳並吃吃竊笑,顯然是誤會我們了。
 
「那女生果然是他的女友!尤雅莎知道這件事肯定會發飆的。」一個灰色鬈髮的女生,我立刻認出她是琪薇莎;在她旁邊還有凱芙麗和蒂美堤,全都是克戮克紅粉軍團的成員。
 
「我才不唔──」克戮克一把摀住我的企圖澄清,一隻手臂還緊緊箍住我的身子,讓我無法逃離他的懷抱。我氣急敗壞想要掰開他的手指,眼一瞄,卻見他笑得一臉燦爛。
 
『女朋友呵~』
 
這傢伙是根本不怕被誤會,反而希望人家誤會得愈大愈好!
 
對了,他不是才剛受過傷嗎?我試著對左邊禁錮的手臂施加壓力,但克戮克卻不動半分,不久前的重傷教訓對他絲毫沒什麼影響。我想往下掙開圈套,卻發現一般的逃脫術對他沒用,他以極為技巧的姿態將我整個人禁錮在他懷中,我甚至沒法踏到他的腳。
 
好可怕。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來自己從前遇上意圖不軌的人時還算幸運的,無論他們是出於道德底限還是膽怯作祟,他們對我的興趣都還不至於到要豁盡全力;可是眼前這人不同,克戮克不僅百分之百的厚臉皮,而且我根本找不出他的弱點,如果他真想對我怎樣,我是不可能逃出他的魔爪的。這樣的事實令我很是驚懼。
 
我痛恨自己的弱小。
 
「看看妳,連掙扎都不像在反抗。」他的臉貼附在我的耳畔,「不覺得我們倆實在相配嗎?」
 
……相配個鬼!我蠕動著被他按住的嘴無聲抗議。這時,「噹──」,八點的預備鐘響起,克戮克抬頭往遠處看了看,雖然有點不情不願,這次倒是真放開了手。
 
看來他雖然厚臉皮,也還沒無恥到不讓我去上課的地步。我腦袋一撇,藉由望向別處掩飾自己詭異的內心變化:
 
「助教大人,難道你早上不用帶課嗎?」
 
「有課,不過只要能在妳身邊多待幾秒,就算遲到個一分半刻也不急。」
 
「……懶得理你。」語畢,我起步飛也似地奔向教學大樓。
 
「妳遲早會習慣我的存在。」背後不死心地又拋來一句。
 
「哼。」
 
炎婷,不能再動搖了呢。我彷彿聽見自己聲音小小聲地對內心說話。想不到短短幾分的相處時間,我就被他言語動搖了近十次,剛才要是再不敲鐘,天曉得還會發生什麼不可收拾的事。
 
就在我拐過植物園範圍的轉角即將離開的瞬間,不經意地瞥了眼克戮克。只見他依然站在那裡,面露自信的微笑,那笑容,深具誘惑與破壞力的吸引,帶著勢在必得的勝利,令我心中一緊。
 
他慢動作般舉起右手,伸直了拇指和食指,對我作出開槍的手勢。
 
『砰!』他的唇形吐出這個字,斜瀏海下那雙陰暗的眼睛注視著我,我心下一驚,腳下一個趔趄,狼狽地踉蹌著站穩腳步。
 
「呵呵……」即使隔著有點遠的距離,我還是聽見了克戮克的取笑。強忍著跑回去揍他一拳的衝動,我氣沖沖聽著身後傳來的女孩們的訕笑聲,迅速地轉身離開草原。
 
 
******Scarlet blueprint******
 
 
風輕輕地吹拂過來,在我身邊旋繞著,順了順我的長髮然後朝著身後吹去。
 
一般來說,身處高樓之上,感覺到的風應該是十分猛烈、狂亂的;可我現在是站在約八層樓高的屋頂上,為什麼經過我張開雙臂的風,感覺起來是這麼地輕柔、溫和呢?它們像是有生命般,在我四周不斷迴轉;好像在跟我說話,又好像想表達什麼。
 
夢裡,現實,夢裡的現實……明明不在記憶中的人事物,卻又彷彿藏於內心深處,每分每秒煎熬著我的不確定情感。我的世界從何時開始,走到哪裡都能遇到似曾相識的存在了?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透。
 
天空中,灰色的雲漸漸聚攏過來,一層、一層地堆疊,不久將變成烏雲覆蓋整片天空。天色,彷彿在一下子變得陰暗沉重了。
 
「今天天氣不怎麼好。」身後傳來蘇佩拉的聲音,原來負責在校區監視的另一個護衛是她。
 
「是啊!」
 
「我看見他做的事了。」
 
咦?
 
「妳、妳看見了為什麼不來阻止?」有這樣護衛人的嗎?一個護衛騷擾保護對象,另一個竟然袖手旁觀。
 
「我當時就在這裡,離那兒如此遙遠,如就這樣直接跳下樓趕去,會被很多普通人看見。」
 
「啊。」
 
「妳醒著,他沒法把妳怎樣的。凌駕者受到諸多生命制約,其中一項就是不能在違反女性意願和失去知覺的情況下強吻對方,會被天打雷劈加上不得好死。」
 
「意思是如果被色誘了就不在此限嗎?我怎麼覺得他寧可天打雷劈也會把違反規定當好玩……」
 
原本只是嘀咕,想不到蘇佩拉竟點頭附和。「那倒是呢。」
 
「蛤?」
 
「被誘惑那是自己定力不夠,怪不得人。至於寧可天打雷劈嘛,雖然不是不可能發生,但他畢竟不是黑暗凌駕者,還沒瘋狂到會不想留著命愛妳……倘若他真的豁出去這樣做了,妳不覺得也是時候接受這個人了嗎?」
 
什麼嘛,連蘇也跟季嚴節一樣反頭勸著我了!可是、可是,暗戀歸暗戀,我從來沒想過要真的跟誰在一起啊,我能期待什麼?長時間缺乏期待的生命,讓我再也不願意去期待了。
 
「我從他身上看見……比喜歡更加深切的感情,如果那樣子還只能稱作喜歡,我無法想像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叫愛了。」
 
蘇佩拉的神情不像在開玩笑,我也不覺得她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
 
難道真要我這麼快就接受一個人嗎?
 
克戮克的確表現了相當的誠意,坦白說身為凡人那部分的我也不是覺得不能嘗試,只是……思及某處,下意識地一陣悚慄。怎麼說呢?表面上鄙視討厭兼不屑一顧,其實我心底是有點兒怕他的。
 
怕他什麼?也許是他親熱的態度令我感覺受到冒犯,也許是他對我太過瞭解,又毫不客氣地以此作為欺侮的手段。
 
我雖有著無可救藥的奴性,但從沒想要成為感情方面的俘虜。套一句克戮克的分析,我就是「不想被人認定」,我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接受別人的真心。
 
我就是不懂,不懂為何才剛認識,他就能說他喜歡我、不懂他為什麼才剛告白,馬上就認定這會是一輩子的事;我也不懂他為什麼可以一邊說著喜歡,一邊利誘脅迫地耍著我說好玩。也許,我早就察覺到他藏在吊兒郎當外表底下的,是一股深深執念的瘋狂。
 
絕望得發狂嗎?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他絕望到非得如此對我不可?
 
我沉默之後,蘇佩拉沒再說什麼,她走上前來抬手感受那陣輕柔的風,突然大聲喊道:
 
「吹啊!狂風!盡情肆虐。省得死後才能卸下重擔!」
 
風竟然隨著她的話語唰地猛烈颳起,這是我遇見另一個世界以來見到最不可思議的情景之一。風為何會因為一句話而產生反應呢?
 
蘇佩拉站到了宿舍的頂樓圍牆上,綁成兩邊的長髮向前飄揚,令我不禁為她捏了把冷汗。
 
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可能因為她不是人類,所以不會怕吧。雖然我自認沒有懼高症,但像這樣的高處,我向來不敢重量全倚著護欄或站在上頭,誰知道圍牆會不會因為年久失修而突然坍塌呢?又或者狂風中一個不穩……失足,然後從頂樓墜落,我的眼前頓時浮現生動恐怖的景象。
 
天空深處傳來一陣低沉的悶雷,顯得很不尋常。我們這裡應該是要到冬天才會下大雨,可看現在的情況很明顯是要下大雨了。
 
「換班,我得走了。」蘇佩拉在天上開始飄起細雨時從這棟高樓跳下,乘著風沒了蹤影,只留下我呆呆地站在那兒淋雨。
 
全身被瞬間變大的雨滴嘩啦啦地淋個溼透,而下午一點的上課鐘聲卻在此時響起……顯然我遺漏了下課鐘聲,正常說來,我在約莫五十多分時就該在教室裡頭等候才對。
 
「可惡,今天真倒楣!」我只得一面咒罵著,一面趕去上我已經遲到的研習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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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戶回應
 
時間:2016-06-27 01:48
她, 28歲,桃園市,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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