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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近代史傑作
作者: 孟賢夢	日期: 2016.10.25　　天氣: 　心情:

敘利亞內戰與敵後抗戰竟有驚人相似處
2016年10月24日 23:42 許劍虹／台北報導

汪政權士兵
汪精衛政權中央軍校的學生，頭上戴的是與抗戰初期中央軍使用的德國M35鋼盔，且上面也有青天白日徽，另外界難以區分到底誰是國軍，誰又是「敵後戰場」。（網路照片）
提到目前正在進行中的敘利亞內戰，外界首先聯想到的可能就是「複雜」兩個字。因為這不僅僅是介於敘利亞政府軍與反對派之間的內戰，同時還夾雜了一場聯軍壓制伊斯蘭國的軍事行動。有趣的是，投入反伊斯蘭國戰爭的，又同時包括了彼此敵對的敘利亞政府軍與溫和派反抗軍。身為反伊斯蘭國聯盟與北約會員國的土耳其，則更熱衷於打擊美國支持的庫德族人民保衛軍。

至於敘利亞政府軍的盟友俄羅斯與伊朗，則是打著反伊斯蘭國的旗號幫助阿塞德剷除所有的反對派。一個涉及了不同宗教、文化、種族與意識形態，同時又存有強烈外部因素干擾的敘利亞內戰，又豈是沒有任何相關淵源兩岸華文讀者能夠輕易瞭解的？然而如果我們把視角拉回到70年前的抗日戰爭，就可以發現類似的故事並不是沒有在中國的土地上發生過。

對美英宣戰的中華民國政府
1943年，汪精衛領導下的中華民國對美英宣戰，所以從法理上來看，從未對重慶宣戰的日本並不把中國當敵國看，與台灣許多獨派的論述恰恰相反。（網路照片）
比敘利亞複雜的中國戰場

中國的領土面積是敘利亞的51倍，抗戰時遇到的情況可能也是當今敘利亞遇到的51倍。首先是抗戰陣營就如同今日敘利亞的反伊斯蘭國陣營一樣，完全缺乏團結可言。除了有表面上服從政府，但是卻從來沒有放棄叛亂的中國共產黨外，蔣中正領導的國民革命軍內部也存有中央軍、西北軍、東北軍、晉綏軍與桂軍等各懷鬼胎的派系。

就算是由日本人扶持的幾個魁儡政權，如東北的滿洲國、內蒙古的蒙疆自治政府、北京的華北政務委員會與南京的國民政府，彼此之間也有嫌隙甚至於仇恨。雖然這幾個魁儡政府名義上都將西方國家視為最大的敵人，但實際上以滿清還有北洋政府遺老為核心的滿洲國與華北政務委員會，卻可能在意識形態上更討厭在南京以汪精衛為代表的前國民黨人。

日軍名義上雖然與上述這些魁儡政權結盟對抗重慶與延安，但是卻也無法阻止他們麾下許多的部隊暗中掩護國軍或者共軍的地下情報人員。更重要的，則是親日的中國軍隊很多時候也會出於民族情感，而在暗中處處與日本占領軍作對。當然，等到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美國的介入又使得原本已經夠複雜的中國戰場更加複雜化。

美國政府承認蔣中正領導的國民政府為中國唯一的合法政府，並且向中央軍嫡系部隊提供軍事援助。然而，出於獲取敵後日軍活動情報，乃至於救助遭到擊落的盟軍飛行員之需要，美國同樣也與反政府的延安進行有限度的合作。就如同今天的美國政府，出於打擊伊斯蘭國的目的，也願意與俄國人支持的阿塞德當局進行有限度合作的情況一模一樣。

不過畢竟抗戰時的中國還是有一個親美，又同時又有完整軍隊的中華民國政府存在，而且蘇聯在1944年以前也無法對戰局發揮充足的影響力，因此在以正規軍為主的所謂「正面戰場」上，情勢還不會比敘利亞的情況複雜太多。真正能夠跟敘利亞戰場相提並論的，可能還是在既有正規軍，也有各派系游擊隊與民兵武裝活動的「敵後戰場」。

舉著青天白日滿地紅旗作戰的和平軍
與日軍並肩作戰的和平軍高舉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讓人無法分清楚究竟誰是國軍，誰是「偽軍」？（網路照片）
敵我不分的「敵後戰場」

目前定居於台北市南港區的張華珩將軍，抗戰期間任職於蘇魯皖豫邊區的徐海招募處，負責號召從淪陷區跑出來的知識青年與壯丁從軍報國。其實1942年出生於江蘇揚州的張華珩將軍，本身也是因為不想當亡國奴，而從汪精衛政權控制下的故鄉逃到自由區加入國軍的知識青年。他表示，當今敘利亞戰場上許多「敵我不分」的情形，早在70年前的中國淪陷區就已經上演。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既反對阿塞德政權，同時也聲稱在與伊斯蘭國組織對抗的敘利亞自由軍（Free Syrian Army）。做為美國定位的溫和派反抗軍，敘利亞自由軍長期接受中央情報局的金援與訓練。可實際上，敘利亞自由軍與另外一派與基地組織有淵源，反對阿塞德的同時也反對西方國家的努斯拉陣線（al-Nusra Front）卻出於打擊共同敵人的需要，暗中有許多的勾搭。

更重要的一點，則是在於努斯拉陣線的軍隊與支持者，也時常使用與敘利亞自由軍一樣的旗幟，從而導致外人很難區分兩者之間的差異。從許多被派往敘利亞的美國陸軍特種部隊顧問的口中，也發現不少接受他們訓練的自由軍戰士最後都搖身一變成為努斯拉陣線的成員。深恐自己訓練出未來傷及美國公民生命的恐怖份子，美軍顧問對於被派往自由軍一事都呈現十分消極的態度。

如同抗戰時的國民黨游擊與雜牌部隊一樣，內部派系林立的自由軍無論面臨的是伊斯蘭國還是政府軍都是一觸即潰。根據美軍顧問的紀錄，三到四名伊斯蘭國士兵追逐30多名自由軍的情況經常發生。更嚴重的問題，則是在於自由軍不僅與努斯拉陣線，而且在必要時也願意與伊斯蘭國勾結對抗來勢洶洶，有裝甲兵又有空中優勢的政府軍。

儘管敘利亞自由軍也有屬於他們的英勇事蹟，但是若從總體表現上來看，他們對美軍的反恐大戰略沒有幫助，而且還給了國際社會許多所謂美國暗中「資助」恐怖份子的「證據」，讓情勢更加的複雜化。而在抗戰時的敵後戰場上，由地方仕紳或者幫會人士組成的游擊隊或地方民團，也存在著與敘利亞自由軍一樣的問題，既無與日軍力戰到底的決心，也無對國民政府的忠誠。

與日本結盟的南京國民政府，也與同美國結盟的重慶國民政府使用一模一樣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也使得外人非常難以去區分在淪陷區出現的中國武裝效忠的究竟是汪精衛還是蔣中正。而隨著共產黨的勢力在「敵後戰場」上的不斷壯大，影響力不斷萎縮的國民黨游擊部隊，也出於打擊共同敵人的目的，而與汪精衛部隊，甚至於日軍本身合作反共。

這些與日軍合作的國民黨武力，不只有同時從重慶與南京手中領取糧餉的「灰色」游擊隊伍，同時還包括一些正規的國軍部隊。而根據戰時服務於日本陸軍獨立步兵第56大隊的梶野渡回憶，他們部隊就曾經在1944年1月10日就奉命開往安徽省宿縣，替在當地被中共8路軍包圍的國軍第33師解圍。梶野渡表示日軍花了將近四天的時間，才將進攻國軍的共軍擊退。

雖然沒有強調日軍為什麼要出手幫助國軍擊退共軍，但是梶野渡卻指出在戰鬥結束後，第33師的團長還親自出面向獨立步兵第56大隊致謝。而日軍出手協助國軍的動機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因為如果放任共產黨把國民黨的勢力完全消滅掉的話，那麼日本人恐怕就要陷入被共軍全面包圍的四面楚歌狀態。這種狀態對於普遍為中國人視為侵略者，並且極度痛恨的日軍而言將十分不利。

換言之，日軍與國軍的合作純粹屬於現實上的需要，而非彼此認同對方的意識形態。只是這樣的事蹟發生多了，就會讓中共有更多攻擊國軍「勾結敵偽」的證據。可偏偏國軍或者國民黨游擊隊的指揮官又沒有政治頭腦，不懂做避嫌的工作。更嚴重的，則是國軍第33師與日軍獨立步兵第56大隊合作反共的歷史不只有文字紀錄，而且還被梶野渡留下了許多的照片影像。

如今，這些照片通通都被作家廣中一成收錄在其作品《中日戰爭真實影像記錄：一位日本士兵經歷的戰時生活》內。而國軍第33師活動的戰場，恰巧就在當年張華珩將軍服務的區域內。而根據張華珩將軍的回憶，第33師雖然名義上隸屬中央軍嫡系將領湯恩伯指揮的第85軍，但是其師長段海洲卻是西北軍石友三部隊出身的投機份子。

早期段海洲為了擴張影響力，還一度率領手下300多名義勇軍加入8路軍第129師。他還在師長徐向前的任命下，擔任過129師抗日游擊縱隊司令，地位等同於共軍旅長。只是由於中共趁段海洲回鄉治療眼疾的機會將其兵權奪走，他才從此與8路軍走上了對立面。不過根據張華珩將軍的回憶，等到後來國共內戰局勢出現有利於共軍的局面之後，段海洲又頭也不回的奔向了中共的懷抱。

因此，在「敵後戰場」上出現這種國軍與汪精衛的和平建國軍，甚至於日軍本身勾搭的局面，很多時候也未必是獲得了重慶國民政府的允許。或許對於許多接受中央軍改編的雜牌軍將領而言，利用日軍只是他們保存實力，甚至於求生存的一種必要手段，然而這種做法從整體而言，卻還是帶給了國民政府相當不利的政治後果。

311戰鬥機大隊的野馬式戰鬥機
若中共官方史料的論點屬實，8路軍太行軍區司令李達曾借助311戰鬥機大隊的P-51野馬式戰鬥機協助炸射淪陷區的國民黨武裝。（照片來源：美國國家檔案館）
利用美軍消滅國軍

這些不利的政治後果，首先是讓淪陷區的老百姓普遍的將國軍視為侵略者屠殺同胞的幫兇，甚至於「爪牙」看待。其次，則是就連身為國民政府最重要盟友的美國，也難免懷疑蔣中正是否有足夠的抗敵意志。許多親近與偏袒中共的美國外交官，更可以從類似段海洲與日軍合作抵禦中共的事蹟，找到重慶「勾結」軸心國的證據。

中共也利用美國人的這種懷疑，想方設法排除國民黨在淪陷區，尤其是華北淪陷區的影響力。就如同阿塞德政府利用俄羅斯與伊朗空軍掃除包括伊斯蘭國在內一切反對派武裝力量一樣，抗戰時的共軍也運用過美軍的力量炸射國民黨在華北敵後戰場上的部隊。或者更精確的來講，炸射實際上聽命於重慶國民政府的親日中國軍隊。

畢竟隨著日本戰敗的局勢日益逼近，國民黨與共產黨都逐漸瞭解到彼此而非日軍才是自己搶奪淪陷區控制權的最大挑戰。為了能夠在日本投降之際第一時間搶佔華北淪陷區，主力部隊遠在西南大後方的國民政府只能仰賴於親日政權部隊的合作。而這些俗稱為「偽軍」的親日政權部隊，也出於民族主義或者投機心態而願意與即將帶領中華民國成為戰勝國的重慶合作。

只是看在大多數老百姓眼中，這些親日部隊就算暗中與國軍建立了合作，卻也還是與日本人合作欺壓自己人的「漢奸」。這自然而然讓中共能夠打著民族大義的旗幟，向他們發起進攻。由於許多美軍飛行員曾經在華北淪陷區獲得8路軍救助的原因，中共足以向美國人證明自己在打擊日軍方面的作用，並以此為理由利用美軍的力量在敵後排除異己。

1945年7月，8路軍太行軍區司令員李達率領共軍進攻河南省重鎮安陽。當時固守安陽的剿共第1路軍總司令李英，實際上已經與重慶取得聯繫，只要日本投降的消息一傳出，他的部隊就主動開城門歡迎國軍進駐。只是李英的準備顯然無法避免自己成為8路軍打擊的對象，於是他在少許日軍的協助下率領剿共第1路軍頑抗8路軍的攻勢，並導致共軍十分慘重的傷亡。

可沒想到的是，李達居然透過駐延安美軍觀察組派在太行軍區的代表，從西安呼叫來了兩架第14航空軍第311戰鬥機大隊的P-51野馬式戰鬥機，對剿共第1路軍與日軍實施無差別炸射。雖然最終共軍還是沒有拿下安陽，但是卻還是給李英的部隊帶來相當慘重的傷亡。由於日軍主力當時已經往沿海方向撤退，死在P-51機槍掃射與炸彈攻擊下的，還是以國民黨軍人居多。

對於在天空上駕駛野馬機實施炸射任務的美國飛行員而言，他們只是一如往常的在執行過去炸射日軍的任務而已。他們不可能知道自己炸射的目標是中國人而不是日本人，更不會知道這樣的任務實際上是在為中共的壯大鋪路，但是卻還是對國民政府戰後的接收工作帶來傷害。為什麼今日在台灣還有許多國民黨支持者認為美國在內戰中有意支持共產黨，與類似的經驗恐怕也脫離不了關係。

所以，對日抗戰打到最後階段，原本全體中國人團結起來抵抗日本侵略，或者同盟國共同抵制法西斯擴張的性質已經有了巨大的改變。到了這個階段，不只是美國與蘇聯，就連國民黨與共產黨盤算的，也是如何在戰後維繫最有利於自己國家或政權的戰略佈局。因此中國抗日陣營內部彼此自相殘殺，甚至於利用盟軍與日本人來自相殘殺的戲碼早已偷偷上演。

如果硬是要講中國的抗日戰爭，尤其是「敵後戰場」與敘利亞內戰有什麼不同之處，那就是這場戰爭比較不涉及宗教與種族議題。若排除日軍無差別屠殺中國農民的「三光作戰」不說，國民黨與共產黨之間倒是沒有因為老百姓的血統或宗教信仰而殺人。雙方的游擊隊與民團武裝都犯下過大規模屠殺平民的暴行，但是動機還是以政治意識形態為主。

張華珩將軍
戰後曾經負責接收代表中華民國軍方接收美援物資的張華珩將軍，對處理敘利亞難民問題有獨特的見解。（許劍虹攝）
敘利亞難民問題

最後，張華珩將軍也利用自己戰時在招募處服務的經驗，對敘利亞難民的問題提出了一些看法。張將軍指出，流亡歐洲的敘利亞難民長期被集中看管，難免處於精神苦悶的狀態中。假若敘利亞戰亂的局面常態化，並導致更多的難民湧入歐洲，伴隨而來的會是永無止境的社會與治安問題。他認為唯一解套的方法，就是將難民們訓練為協助多國聯軍消滅與打擊伊斯蘭國的生力軍。

張華珩將軍將自己的提案，命名為「中東難民還鄉運動」。而「還鄉」兩個字所參考的，就是由地方鄉紳在抗戰勝利後組成，目的是協助國軍收復淪陷區的「還鄉團」。此一「還鄉團」的任務，不僅是協助多國部隊進攻與殲滅伊斯蘭國而已，同時也還將在政治上設法鼓勵參與該組織的人反省歸正，重新獲得自由新生。

而在隨著聯軍一起收復失土後，「還鄉團」人員還將要負責維護社會治安與戰後重建工作。此一重建工作，不僅僅是公共交通、文化教育與經濟建設，同時也還包括地方行政。在敘利亞尚未出現或者選出一個統一的政府以前，「還鄉團」將秉持地方自治的精神，維護各居民的宗教自由，並阻止教派衝突再度發生。過去中華民國在台灣成功的經驗，在張將軍看來是完全可以移植到敘利亞的。

他評估，此一還鄉工作團隊總計需要以輕裝備為主的戰鬥部隊200,00人，再搭配100,00人左右的支援兵力。飛機、戰車與砲兵等重型裝備，則可由美國領導下的多國部隊提供援助。若要是再加上從事戰後重建、教育與推行地方自治的人才，還鄉工作團總計需要100,000人。張華珩將軍表示，敘利亞的問題終歸要靠敘利亞自己解決，外力的干預只能夠治標而無法治本。

以他本人的軍旅生涯為例，張華珩將軍始終認為鼓勵淪陷區青年從軍，激發他們愛國熱誠的政策，是中華民國能夠撐到抗戰勝利的主要原因。唯有讓流亡海外的敘利亞難民歸國參戰，並且從恐怖份子手中解放失土，中東戰亂的局面才能一勞永逸的獲得解決。畢竟無論多國聯軍部隊有多少的高科技武器，也不如讓敘利亞民眾看到自己的同胞收復失土還要來得振奮人心。

(中時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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