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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七月七日晴--2之1交集
作者: o 笨蛋 a 寶寶 o	日期: 2007.05.22　　天氣: 　心情:

「晴！」由睡夢中驚醒，沈翰宇失聲喊出。
坐起身，驚覺自己流了一身冷汗。
沈翰宇沉重喘息，身手扭開床頭燈，看了下一旁的鬧鐘，才兩點半。
他抹抹臉，擦去汗水，再也沒了睡意。
下意識地，右手又撫向大腿外側。這個比方有道疤痕，深得刺目，是三年前那場車禍所留下的。
想到這哩，他閉上眼睛，感覺赤裸裸的痛楚又再度出現，不是來自身體，而是胸腔之內的這顆心。
昏迷了近一個月，再度醒來之後，他人在醫院，他沒追到她，甚至傷得動彈不得，哪都去不了。
他終於看清，這是他們的宿命，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他們沒有抗議的權利，只能順著走下去。
他的抗拒，只換來這一身的傷。
甚至，連見父親最後一面，以及送終，都來不及。
這個教訓，很痛，痛得他不得不看清，並且接受事實───他，沒有任性的權利。
他懂了，也妥協了，那一天，在病床上，他不顧一身的傷，放聲大笑，淚水笑得震出眼眶，醫護人員以為他在車禍當中受了太大的驚嚇，找來精神科醫生聯合會診。
他沒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沒瘋，只是清醒了，如此而已。
傷好後，他比任何人都要用功，將全副心思放在課業上，除此之外，就是打工、賺錢，屏東老家的一切，記憶中下日微風夾雜的青草味、清晨公雞的啼叫聲、赤足踩在清澈溪水的感覺，以及那個愛笑、愛鬧的女孩清顏‧‧‧‧‧‧都被埋藏在內心很深很深的地方，時日一久，終會淡忘。
最後一年，他當上實習醫生，因為必須輪班，早沒有了正常作息，病人的突發狀況，是不會順應你的作息時間的。
第四個月，他被調到小兒科。別小看孩子，以為很好搞定，事實上，他們要是哭鬧起來，可不比大人能夠講理的，同期的另一位實習醫生就直呼吃不消，還問他是怎麼搞定這些比撒旦更可怕的「恐怖份子」。
他只是撇撇唇，需應了句：「耐性吧！」
有些人還在背後調侃，他不只在女人堆裡吃得開，連對付小孩都很有一套，簡直大小通吃。他們又怎麼知道，他的妹妹就是他一手帶大的，安撫小孩的情緒，他有得是經驗。
這天，一所小學拉營養午餐集體中毒事件，將醫院擠得水洩不通，一群小魔頭同時哭鬧，幾乎把人搞到快精神衰竭，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回到住處，他累得一沾枕就不想再動。
「翰宇，你吃過飯沒？」一雙小手推了推他。
他悶哼一聲，撐不開眼皮。
劉心蘋見他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輕嘆了口氣。「那好吧，你休息，我煮了點東西，就放在微波爐裡，你醒了再熱來吃。信箱的信我幫你拿進來了，放在桌上，你有空記得看。」
他沒回應，恐怕早不知睡到幾重天去了。
劉心蘋輕撫他沉睡的清俊面容，帶著說不出的愛戀和心疼───
「那我回去了。」聲音輕得近似自言，她不捨得收回手，幫他關上了門。
隨後，沈翰宇睜開眼，望向關上的房門。
三年前他出車禍時，劉心蘋成天在醫院裡照顧他，出院之後，更是噓寒問暖，把他的生活起居打理得無微不至，她一直都是這樣，無怨無悔地守在他身邊。
即使那天，他出其不意地吻了她，又在事後疏遠她，沒給一句合理交代，只傷人地說了句：「對不起。」
他的行為很莫名奇妙，她卻不曾指責過他。
她對他用情有多深，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其實沒有想過要在他身上得到什麼，只要能看見他，為他做點什麼，知道他過得好，她就很欣慰了。
齊光彥說，他是走了狗屎運，才會遇到這麼好的女人，死心蹋地地在愛他，要是不懂得好好珍惜，那真是笨得沒藥可就了！
這一點用不著任何人說，他也知道。就因為她太好，他才更無法隨心所欲，寧可和任和一個女人交往，就是無法在她身邊停留。他並不想傷害她
想起她說的信，他撐起身體下床，拿起那疊信逐一觀看，扣除掉水電費帳單、廣靠信函，他目光定在一封熟悉的地址上，再也移不開。
有多久了？這個遙遠到幾乎遺忘的地名，屏東‧‧‧‧‧‧
他閉了下眼，沉沉吐出一口氣。
多可笑？說要遺忘，卻連看到地址都會呼吸困難，還說早已無所謂，他到底是在騙誰？
努力控制輕顫的手，拆了信───

翰宇：
母病危，自知時日不多，腦子混混沌沌了好些年，在即將走到人生盡頭時，及而異常清晰，許多以前執著拘泥的事，在這一刻全都變得好模糊、好渺小，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恐怕再也沒機會了。
最近，常常想起許多以前的事，腦子裡最常浮現的，是小晴兒時的可愛模樣，愛笑的小臉，像是世上沒有什麼煩惱能夠困擾她，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她口齒不清地衝著我喊媽媽，撒嬌地伸手要我抱的表情，不是親身女兒又怎麼樣呢？我不是也疼了她這麼多年，她也喊了我媽媽，為什麼讓血緣來改變這一切，忘了她曾是我最心愛的女兒？
這一切從來就來不是她所能決定的，可是我卻殘忍地拿她無法作主的事來苛責她，將我心裡的怨恨發洩在她身上，有時看她流著淚，滿臉無辜地喊著媽媽，我覺得‧‧‧‧自己好可怕，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
生了病之後，小晴從不怨恨我虧待了她，沒有怨言地照顧我，一肩扛起所有的事，任我打罵奚落，還是固執地陪伴在我身邊，我才恍然驚覺，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看著她白天堅強地面對一切，處理所有的事情，到了晚上就躲進你以前的房間，看著你們的合照一遍遍地說：「哥，我很勇敢，你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媽媽，會打理家哩，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我是多麼驕傲，有個這樣的女兒。翰宇，媽媽做錯了好多事，可是，我已經來不及補償她了，那一天，我抱著她，後悔地痛哭，我有了之後，最放不下新的就是她，她一直哭著說：「媽媽，不要走，我只剩下妳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但是我知道，她不會是一個人，因為她還有你。
翰宇，如果你看到這封信，就快回來吧，代替媽媽陪伴在她身邊，她現在非常需要你，媽知道，這個要求讓你很為難，但是我寧可當作你已經釋懷，比起小晴所受的苦，我們這些又算什麼呢？這是我欠她的，翰宇，你可以答應我嗎？
母字
看完信，他整個人動彈不得，僵愣了好久，又將手中的信重看一遍，確定沒讀錯任何一個字，他握緊了信，無力地跌坐在椅中，在也釐不清又亂又麻的思緒───

敬請期待七月七日晴2-1交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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