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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張玉書八股文
作者: kanghave	日期: 2015.10.21　　天氣: 　心情:

　　張玉書，1642年－1711年，清順治十八年（1661年）進士，官至文華殿大學士兼戶部尚書。

（題目）
點，爾何如（一節）（註）。

註：依朱注分節，此節全文為：
　　「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

（破題）
志有合乎聖心者，不求知而自得也。

（承題）
夫人知之而志見，即人不知而志亦見也。此點所以異，而子所以與歟！

（起講）
且吾黨居恒自命，即日用之際而有置身三代之思，亦安往而不得吾志哉！皇皇然（註1）以有待之勳名期許於異日，而慨於時不我知，殆未觀聖賢相喻（註2）之深矣。

註1：皇皇即惶惶，心不安的樣子。《孟子‧滕文公下》：「孔子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
註2：喻：曉喻，開導。

（第一比）
三子相繼言志，而點獨未對，
一若無所為志，而不迫於自明；
一若自得其志，而不期於共示，
則猶然鼓瑟也。

（入題）
及聞子之問，舍而作，作而言，觀其語默從容，而氣象之間蓋已較然異矣。

（第二比）
夫聖賢為斯世而有志行事，豈必相謀，挾而持之？其撰殊也，亦行吾意焉而已。
聖賢本學問而有志性情，豈必相強，實而試之？異無傷也，亦明吾意焉而已。

（過接，出題？）
此時點之意中，乃遂舉三子之兵農禮樂，一無所繫於懷，而謂即此暮春時，吾志已遇也。

（第三比）
言有服也，則服既成矣。
言有遊也，則遊與俱矣。

（第四比）
冠者吾徒也，五六人可也。
童子亦吾徒也，六七人可也。

（過接）
沂可浴而浴，舞雩可風而風，可詠而詠，可歸而歸。

（第五比）
點之樂，無取乎同也。俯焉仰焉，何所需於物，而致感於天時人事之窮？
點之樂，亦無所為異也。俯焉仰焉，何所私於己，而不公其樂行憂違之願？

（第六比）
時不待擇，而各因乎時。地不待擇，而各因乎地。春風舞雩，亦特其寄耳。存此見者，知天地之間，皆我所不容措置者也。吾夫子日與偕行之，而點也則微及之。
有感於外，而吾之性以通。有動於中，而吾之意以適。春風舞雩，亦隨其遇耳。推此見者，知天地之大，皆我所不容澹漠者也。吾夫子日為惓懷之，而點也則隱念之。

（第七比）
子與二三子籌知之時，不意點之志獨及乎此。
即與點論志之時，亦不意點之言遂及乎此。

而忽得其如此也，是以歎之深、與之切也。

（落下）
夫三子所志者異日之知，點所志者今日之樂，而子之與之，卒在此不在彼。此時夫子之意中，豈欲強三子之兵農禮樂必同於異撰之曾點，而其相遇有深焉者矣。惜乎三子未深辨而遂出也。

　　方苞：前半詳記動止坐臥語默，其胸襟氣象隱然可想，不獨「暮春」數語與聖心契合也。曾氏言外之意，孔子喟歎之情，最難體認，惟此篇一一清出，各有著落，義理既得，而風致悠揚，耐人尋覽。

（方苞《欽定本朝四書文》卷五）

[翻譯]（取自徐健順《名家狀元八股文》〔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1999年〕頁306-308）

（破題）
　　志向與孔聖人之心相合的人，雖然不求被人瞭解，但卻自然能得到別人的贊許。

（承題）
　　別人瞭解了自己，自己的志向就可以顯露出來了，但是別人不瞭解自己，自己的志向照舊可以顯露出來，這就是曾點與眾不同的地方，也是孔子之所以贊同他的原因。

（起講）
　　而且我們這些人自許守常不變，在日常生活中，就有讓自己的道德像置身於夏、商、周三代時那樣仁厚的想法，那麼什麼情況下會不表現出自己的志向呢？心情不安地期待將來能獲得功名，因而感歎當今的時代不瞭解自己，這大約只看到了聖賢啟發自己的深意的皮毛吧。

（第一比）
　　子路等三個人相繼談了自己的志向，只有曾點沒有說，
好像沒有什麼志向所以不急於表白，
又好像自己已經實現了志向而不想告訴大家，
仍然在撫奏瑟。

（入題）
　　等到聽見孔子的提間，就放下瑟站起來，站起來就說，看他的語氣從容安靜，而言語氣象之間，已經與眾人迥然有別了。

（第二比）
　　聖賢為所處的時代而立志，做事何必互相商量。各自胸懷大志，所說的也就各不相同，也不過是各自按照自己的想法做罷了。
　　聖賢以自己的學間為基礎而立志，何必勉強自己的性情。在實踐之中試行，就算是不一樣也沒有什麼關係，也不過是說明自己的心意罷了。

（過接，出題？）
　　此時在曾點的心中，對於子路等三個人所願從事的兵、農和禮樂之事，全都無所掛懷，卻說在這暮春時節，我的志向已經實現了。

（第三比）
　　說到春季的新衣服，新衣服已經做成了；
　　說到郊遊，就和別人一起去。

（第四比）
　　那些成年人是我的弟子，有五六個人就足夠了；
　　那些童子也是我的弟子，有六七個人也就足夠了。

（過接）
　　沂水既然可以沐浴，就在沂水中沐浴；舞雩台既然可以乘涼，就在舞雩臺上吹風乘涼，可以詠歌就詠歌，可以回來了就回來。

（第五比）
　　曾點的樂趣於眾人之志並無所取，俯察人事，仰觀天時，對外物哪有什麼需求呢，所以也就不會感歎於天時人事的不遂心；
　　曾點的樂趣於眾人之志也並不求異，俯察人事，仰觀天時，對自已哪有什麼私心呢，所以怎會不公開他希望得志、擔心不遇的願望呢？

（第六比）
　　時間無法選擇，各因時機而定；地點無法選擇，各因環境而定。春風、舞雩，也不過是他的寄託罷了。有這種想法的人，知道天地之間，都是我所不能處置的事物。我們孔夫子每天都是這樣的想法，而曾點則稍微有了一點兒。
　　對外物有了感應，我的天性就因此而通；心中有了感動，我的心意就因此而自適。春風、舞雩，也不過是隨遇而安罷了。有這種想法的人，知道天地之大，都是我所不能淡然處之的事物。我們孔夫子每天都深深地掛念著這種想法，而曾點則暗暗地懷有這種想法。

（第七比）
　　當孔子與這幾個人討論的時候，沒有想到曾點的志向獨獨會到這種境界。
　　在與曾點談論志向之時，又沒有想到曾點的話會說成這樣。
　　而孔子忽然聽到曾點如此的說法，所麼才會深深地感歎，懇切地贊許啊。

（落下）
　　子路等三個人的志向，是將來的知遇；曾點的志向，是現在的快樂。而孔子贊許曾點的，最終在現在而不在將來。此時在孔子的心中，難道想強迫子路等三人的兵、農、禮樂志向一定要與曾點的一致嗎？談到曾點時，以此為啟發，是有深意的，可惜那三個人沒有更深一步辨明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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