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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新衣
作者: 琮	日期: 2012.02.11　　天氣: 　心情:

微風徐徐，寂靜的巷道，陽光灑落在這一片斜瓦矮厝，幾個小毛頭窩在造成的陰影下嬉戲著。
大樹下，落葉紛飛，掃也掃不完的枯葉，隨著風勢來來去去，老人家悠閒的下著棋或打著盹。
那是民過七十年代一個秋老虎發威的午后，一個屬於眷村裡微不足道的小縮影。
身為大哥的我，總是帶著兩個弟弟與一群志同道合的戰友到處溜達，不是惡作劇就是幹架。
當時外省人與本省人似乎存在著某種情節，互看對方就是不順眼，似乎要証明誰的血統比較優秀。

父親是個職業軍人，很少回家，母親得一肩扛起照顧我們的責任，生活過得清苦，要買件新衣可是過年時才有的事。
我好像每次都有新衣可穿，然後傳給二弟，再傳給三弟。也覺得那是理所當然。
因此兩個弟弟的衣服或褲子常可看到補丁，尤其傳到了小弟更是找不到一件完整的衣服，他們似乎也不以為意。
母親總是交待我說:你的衣服要好好穿，不要太頑皮，免得以後妳弟弟沒衣服可穿，我們可不是有錢人家。
我謹記母親託付也都能把每件衣服完整的交接下去。不想讓自己的家人被別人看不起。

我跟小弟差四歲，那年我十五歲，他十一歲。他很懂事也很聰明，功課一直是家中最優秀的。
每次跟著我南征北討時，他可不落人後，有著軍人子弟的好氣概。
看著他穿著我曾穿過的那一身裝扮，有如看到自己，心中卻也覺得有一絲不捨。
他曾跟我說過:大哥，你的衣服真好看，雖然有些破舊，但是我很珍惜它。
我知道其實小弟並非完全不在意的，在學校總是有人笑他窮，我會挺身而出，給他依靠。
看著同儕間光鮮亮麗，他怎能全然無感。
記得那年我很大方的把新衣服送給他時，他眼神所流露出的感動與興奮讓我至今難忘。

一天幹完架後，一票人浩浩蕩蕩跑去圳溝嬉戲，全身光溜溜的慶祝這一次打了一場勝仗。
小弟將我送他第一次穿的新衣服小心奕奕的折疊好置放在草叢邊。
這天，也是我和小弟最後一次相處的一天。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川水瞬間暴漲，原本的淺灘化作猛虎般濤濤浪水，來得又急又快。
我真的無能為力啊!眼睜睜看著小弟被大水衝擊不斷遠去，生命也跟著一點一滴流逝。
許多的救難人員陸續來到，當把小弟撈上來那一霎那，我崩潰了!
靜靜躺在草叢旁那一套新衣永遠等不到它的主人回來!

多年以後，老婆在整理我的衣櫃時發現保存完整的一套小小衣裝。
從來不願承認自己做了一件永遠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情，對外總是輕描淡寫。
但我對他的思念與愧疚從未減少過。
她說:該放下了!
輕撫著衣物，彷彿他的氣味依然留存，在天國的你是否安好?
這一件屬於我倆的衣服，哥仍會永遠保護著，就像那時保護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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