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龍璧-小田真柏│愛情公寓交友網站與聊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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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6：小龍璧
作者: 小田真柏	日期: 2024.05.08　　天氣: 　心情:

週六中午，建國玉市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林雅強百賴無聊的坐在攤位後面，雙手托著下巴盯著面前的老先生看──攤上的二十幾件小玉器，他用放大鏡足足看了一個小時。林雅強很希望老先生能同自己聊聊天，或問些問題也好，他就不至於一直打哈欠而失禮。可老先生除了埋頭研究，只一次抬起眉眼問「還有別的嗎？」

林雅強對他苦笑搖頭。他已經把邱韻吉提包裡的貨全數拿出來了，心想這小子八成是把貨全掛在身上跑去串門子，要不怎麼就帶這點東西來擺攤。

林雅強是個半調子玩家，學未專精，蒐藏全憑感覺。邱韻吉老說他有狗屎運，甚麼都不懂，蒐到的卻全是真品。每次聽到邱韻吉向別人這般嚷嚷他的好運道，林雅強只能無奈的傻笑，他手頭閒錢不多，幾年來蒐進的全是低門檻的元明清老件，要吃藥也難吧。有時和玉友流通，賺了一些，想尋些年代高的精品，卻又因為沒十足信心而下不了手，只能一再地錯失，一再地懊悔。

邱韻吉是玩玉資歷超過廿年的藏家兼生意人，眼光獨到，愛玉成痴。作起買賣毫不馬虎，一眼就能看穿每位客人要的是甚麼貨。他有一條工兵腰帶，每次出門做生意，就在腰帶繫上一二十件玉玩，向客人獻寶時活像哆拉A夢，不停的從懷裡取東西出來。表面上說是用身上的精氣養玉，實情是從懷裡拿出的動作，會讓客人有此物比較神秘、高檔的錯覺。

隔壁攤位擺的也是和闐玉，林雅強歪頭探看一眼，全是普通的新件。老闆戴著老花眼鏡拿豬鬃刷細細整理從行囊中陸續拿出來的貨。林雅強看他手上來來回回的動作，不禁在心底喊痛。玩玉講究盤玉。林雅強從沒將盤玉之說放眼裡，覺得幾萬年的玉石單放著就美極了，盤它做啥呢。

「年輕人，你脖子上掛的可讓我看看嗎？」老先生終於開口。林雅強正瞌睡著，被這請求嚇醒，隔著襯衫揪著胸口的小龍璧忙擺手說：「我只是幫忙顧攤子，不是老闆。」心想這人一定是老玩家，懂得拔別人身上的東西，而且是光看頸項間的一條繩子就要拔。

「沒關係，看看而已，交流一下。」老先生很堅持。

林雅強不情願的取下項鍊遞給老先生，客氣的說「小東西，您看不上眼的。」小龍璧交到老先生手上，他立刻埋頭湊上放大鏡端詳。林雅強搖搖頭，不是這樣看的，應先觀賞此物精神啊。邱韻吉從通道走進攤子內，向林雅強使眼色，林雅強指自己的頸子又指向老先生，邱韻吉心領神會，同他坐下等候老先生抬頭。

「玉質不錯，就是小了點。」過了五分鐘，老先生開口說道。林雅強忙伸手欲討回，他一點也不想出讓，管他說啥呢。老先生卻沒要還他的意思，朝邱韻吉點點頭：「老闆回來了嗎？今天東西真少啊。」將小龍璧翻面繼續研究。

林雅強尷尬地收回手臂，踩了一下邱韻吉的腳板。邱韻吉樂不可支：「陳老，您看的如何？價格好說，今天我還沒開市呢。」這話讓林雅強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卻不好作聲。

老先生總算交還小龍璧：「小兄弟，您這件繫璧斷代如何？」。林雅強將小龍璧拿在手上，低頭看了一下，通體褐色釘金沁和白玉水乳交融，晶瑩潤透，螭頭方額上揚眉，扭絲形獨角，身軀修長，轉折氣勢蒼勁，兩前足及兩後足均一前一後作爬行狀，尾作細長勾卷紋，背面是游絲工單旋雲紋：「我看到漢的。」林雅強據實以告。

「呵呵，好膽識。」老先生意思很明顯。林雅強不睬他的訕笑，逕自將項鍊套回脖子上。

邱韻吉慢條斯里解下工兵腰帶上的玉玩，多放了六件到桌面上。林雅強眼尖看見一扁方形玉勒，竟和他的小龍璧有異曲同工之妙，正想拿起來瞧瞧，老先生一手拈去，他只得朝老先生指間觀覷。玉勒也是白玉底，一面飾以變形如意雲紋，一面是滿佈鐵鏽沁的浮雕螭龍，有副貓臉，圓眼圓耳，龍體及尾巴皆又長又肥，尾後分叉，四足粗壯外伸，雙肩聳起作昂首狀。

老先生又下鏡許久，抬頭問邱韻吉：「這件賣多少？」邱韻吉朝老先生比劃兩手指。「太貴了，幫你開市，算我對折吧。」老先生說著就掏出一捆鈔票，數了十張仟元紙鈔。

林雅強頓時啞口無言，這件根本是一眼假；雖未下鏡，整體氛圍僵硬不說，光看鐵鏽沁就知是化學酸劑腐蝕做出來的，型制也前所未見。邱韻吉馬上拿出錦盒及紙袋，裝妥玉勒後，和老先生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陳老，以後手下留情，砍價砍得這麼凶，我會沒飯吃的。」

「年輕人，多看看出土報告，你的繫璧問題出在眼睛及四隻腳，玉質也太乾淨了。我頂多看到清而已。」老先生微笑著對林雅強說完便踱步離去。

目送老先生離開後，林雅強轉頭看邱韻吉，他正把剛拿出來的東西又套回腰帶上：「別看我，說不定真被他撿漏了。今天的工錢有啦，待會請你吃排骨飯。」

「你身上掛假東西，不怕傷身體啊。」林雅強常來玉市串門子，其實對這黑白顛倒的景象早就見怪不怪了。

「呿，甚麼假東西，剛那勒子可是如假包換的和闐，只是被做爛了。很多人就愛這種髒兮兮的貨，乾淨的他們通常看不上眼。」邱韻吉打電話訂便當和飲料：「不過，還是要感謝你起了頭，他應該是把勒子當西漢的東西了吧。」

聽見自己是始作俑者，林雅強覺得心情變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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