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字難得(下)/丘末露-呆掉了的 Alice~✿│愛情公寓交友網站與聊天室

還沒登入愛情公寓嗎？還沒加入愛情公寓嗎？馬上進入公寓和 10,501,781 個住戶交朋友～

紅包抽抽樂！小資變土豪！

素人也能成為明日之星！

移除此區廣告請加入VIP

檔案狀態:

住戶編號:4339106

呆掉了的 Alice~✿ 的日記本

快速選單

重新出發的親密與陌生-林黛嫚《前一篇

後一篇》喜字難得(上)/丘末露

回應

給他日記貼紙

給他愛的鼓勵

檢舉

篇名: 喜字難得(下)/丘末露
作者: 呆掉了的 Alice~✿	日期: 2013.06.17　　天氣: 　心情:

◎丘末露

北投的流水席，她是要承襲的。當然要成氣候也需時日，昌仔大廚還在，不過已居大奶奶輔佐性質，
日久見人心，他酒家出身，世面見多了，託喜脫俗不羈阿莎力有果敢，
凡事親力親為兼又體恤下人，算是開了眼。每每和託喜去採買，女人家，就是有一套惠而不費的小招術，
我成年後與她談心，她輕描淡寫說到菜場裡的老闆們道謝之餘老是忘情地多餘地問：「啊是欲開餐廳喲？」

然而刁難總是有的，不一定菜色不佳。承志的母親是這樣款待商界九流的，只說哪一天有空，
「我規工攏有閒，奉陪。」便全天候守在那別莊，果然人客從早到晚川流不息，
託喜阿蜜昌仔固然隨時stand by，武則天理政也焦頭爛額，不免找碴，厲聲糾正了什麼，託喜哭了，
因為有了相當的地位，也哭得理直氣壯，在廚房裡哽咽，貼心的二女兒，才四歲呢，安慰媽媽：
「阿嬤亂發脾氣，媽媽不要怪她。」二女兒馥芳脾性最像她，善解人意，
五官完全是洋娃娃，簡直不知要怎樣疼落心才好。

杭州南路巷子裡的家，門口有一棵長不高的椰子樹，台北的冬天冷，
有時她滿心氣餒與承志擁被臥躺著。椰子樹下有賣肉粽的騎著腳踏車叫賣，她幽幽地想著，
好歹我有這一席被窩，是用愛爭取來的。她要努力克服婆婆的敵意。

武則天對她的試煉其實已告一段落，承志的三千金又乖巧會念書，氣質出眾，
不能不歸功於託喜教養有方，想來想去，出淤泥而不染，這話是可以信的。
然而女強人的架子也不是紙糊的，陳莎莉仍是嚴妝昂首的陳莎莉，但是會笑了。

有一回她胸痛，常找的主治醫師出國了，別人她又信不過，託喜有個老同學的父親是台大胸腔科權威，
不知怎麼說動他，請他到武則天辦公室做客，一邊閒聊著就起身看診，竟是有備而來，專業器材都帶到，
簡直VIP禮遇，找到了症候，囑咐住院三天詳細檢查，順利痊癒。住院那幾天託喜衣不解帶服侍，
舉凡枕頭高度，飲食用度或忌口，少了貼身睡衣，花香傷肺，欲來探病者皆事先被提醒或經由託喜過濾等等，
行動舉止更勝專業護士。林母看在眼裡，很是受用。她不知道託喜因長年陪伴卡將習得一身警覺的護理，
卻也心裡卸了防：「無論如何，沒有孝心，還做不好呢。」武則天頷首默喜。

託喜不用被趕出去賣肉粽了。林母明白承志有志氣，並不急著叫他接掌家族企業，倒是託喜...
明顯是個人才。「阿喜，妳明天來找我，我們去法院。」託喜五內沸騰，狂喜不已，婆婆接受她了。

去法院，乃是讓託喜觀摩技巧，法拍，案子怎麼看？流標幾次，投標價錢衡量的膽識。
「法院我有朋友，內行的資料拿得到。改天我教妳怎麼看圖看地看屋。資金，我有。」

婆媳感情好了，託喜一洗陰霾，理家做人更是得心應手，貴在她不驕，有謙遜胸懷。
當然屬於女人的小小虛榮與得意，她扎實地享受著。
她到東門市場買菜，信義路永康街服飾店逛，是有名的林太太。

那時候我去找過她，有點成年後第一次認親的味道，我退役了在台北工作，她一身喜氣，笑咪咪，
才下午，她立刻打電話叫承志回家商議晚餐，好像公司是自家開的一樣。
她確是待我較和氣，馬上就能聊進那流年往事。這時卡將已去世多年了。

那時候聊的往事雖是熟悉，畢竟自己閱歷淺，看她得意之餘數落某些親友借錢的嘴臉，
還有點誤會她變了呢。她提起老家巷子裡一個遠親的表姊，來訪時也都殷勤款待，小錢借過幾次，
也不冀望她還，殊不料食髓知味，有一次來電話獅子大開口，劈頭便是二十萬，要投資開店。
「那時候杭州南路一幢房子三十萬，你姨丈只是一般上班族，我稍微猶豫，說沒有，她電話馬上啪一聲掛斷。」
口氣頗為憤憤不平，那樣子似是記恨極深。談話間我其實忽略甚至不明白
她剛嫁過來的苦楚辛酸與奮鬥，當下還以為貴婦變勢利了呢。

我跟她的「親情連結」愈來愈明白，當然還是卡將──我還恥比賈寶玉呢，富貴如神話，
沒有天上掉下來，我只會敗家，一般人口中的「頇顢賺錢」，不爭氣。
每次聊天，她總是深情地緬懷瞎眼的卡將...卡將的遺照是有眼睛的，那是畫的...
有一個時期遺照流行用畫的，人像畫師根據生前照片添加一點表情或慈意武意。
提起卡將往事，六雀也有意見和她相左的時候，不能老是住這裡或威脅要領阿喜回去。
我歹命呦我歹命，卡將唱念起來，薄霧熙攘的早晨似不為這唱念而有擾幽靜。說到這裡，
託喜又變成小阿喜，窩心地笑了，睨坐在旁邊的六雀一眼，六雀好福氣，七十了，雖不願住台北，
時常上來享受遊玩，南部包括老大老三幾家子都靠託喜養活。我媽若聽說我訪過託喜，也會順口溜：
「六雀好命哦，託喜伊四界耍，哪國都去到。」

也因並無血緣關係，各奔前程之餘只是匆匆探望，有時先打電話，五次倒有三次說是出國了。
印象中似乎已環遊過世界，美國也有房產。接電話的常是馥芳，有時是馥君，或馥桂，
彼時已屆適婚年齡，她們三姊妹常戲言嫁不出去就「媽，我們吃定妳了。」託喜本與我媽相似，沒七迌命，
一聞到汽油味會吐，只有火車例外，然而阿喜與承志是剛毅聰明且不向命運低頭的，
蜜月旅行去中橫，承志拍拍她後胸，鼓勵她：「別怕，要訓練。」包了一輛計程車，吩咐車夫，
嬌妻若吐即停，如此走走停停，良夫伴妻，一路呵護，一趟就成功了。
自此造就託喜日後成了驛馬星，天涯來去，談笑自若。

一趟就成功了，年輕時，靠努力，也許過得去。有些事，也許啼笑皆非，也許苦不堪言...
人都說她好命，她願意相信，也保持著那外表，其實她不過是按部就班過日子...
男人有錢有閒不會沒事，託喜的公公，自不會例外，女人沒斷過，只有浮上檯面的武后才會側目。
有一天，婆婆召見，丟給她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幾個字：千惠安和路靜園。
「去查查，跟妳爸的關係到什麼地步？」名字還可能只是花名，也沒個正確地址。
是刁難她？當然不會，都那麼知心了──天下間婆婆許予媳婦這一類SPY任務的恐怕不多。
要借將了？家裡事，自個兒祕密處理，借重她的長才與智慧，長才？風塵出身？

既受了重託，也就福爾摩斯起來。安和路那時候沒那麼多高樓，「靜園」，很醒目，
是那附近一幢樓高八層的公寓。樓下還有兩溜矮房子，一些商家店舖，另有幾攤流動菜販固定時間來做生意。
託喜相準一個賣菜歐巴桑，買菜交關之餘閒聊，先從天氣交通菜色如何烹飪等等話題遠兜遠轉套交情，
漫不經心問起靜園的瑣事，婦人家經不起搓哄，有問必答，加油添醋，內行人一般，數起人面來，
不輸該樓的管理員那一本清冊。因聊起有可能是千惠的神祕女子，
「敢若是人的細姨仔」，也知道住在幾樓，出手並不大方。

循線而下，託喜直搗黃龍，登門拜訪，假裝找錯人，旋即稱讚對方美麗，極似她一個留美的同學姊姊，
死纏爛打，千惠只得當貴賓一般迎進去奉茶，陪聊了多時，大不了是一個拉保險的。
託喜下死勁把屋內陳設裝潢格局連帶桌椅下茶几間片紙隻字溜眼瞧遍，要對武后交代的。
武后很滿意。果然是勥跤媳婦，神探阿嘉莎．克莉絲蒂。託喜識大體，不落痕跡地替公公洗刷：
「媽放心，鬥不久的，爸的脾氣我知道，這個女人也就是這樣子了。聽她口氣，爸沒有很佮意她。」
話是帶到了，武后自有一番忖奪。接著來了一通電話，是幸災樂禍遭天妒？還是因果循環輪得到？
馥芳發生車禍了，才國二，中正紀念堂信義路上，放學時被一輛機車撞倒──嚴格上說，沒撞到，嚇倒了。
騎士有負責，待託喜回來問了一清二楚，也連忙送醫詳診──事發後就已經是在醫院了，託喜有人脈，
另託了幾科大夫細查，送紅包的禮數這時她已經很在行了。總論是無大礙，一神經科年輕醫師道：
「就怕內分泌失調，她正值青春期經期。別怕，努力調養，有這麼細心的媽媽照顧，開朗一點，要多笑哦。」

就這麼著被這醫生說中了。表面上有驚無險，年少時的一場惡夢是過去了。
馥芳出落得更為嬌豔大方，已大三，有乃母之風，謙遜中透著理性。
那兩年武則天健康已走到後兩步了，託喜、馥芳天天跑醫院，不務正事的三舅又上來告窮；
「阿舅，你們上來從來只是要錢，也不問我媽多辛苦？」三舅唯有訥訥稱是。
武則天畢竟牝雞司晨，心力勞瘁，竟比高宗先一步去了，臨終前，挽了馥芳的手，說，
妳母親是個好女人，跟床邊其餘子女說，你們也都知道，你們也都受過，以後，凡事，聽大嫂的。

「阿舅，你們上來從來只是要錢，也不問我媽多辛苦？」這句話再出現的時候，病人換成馥芳。
她頭痛，腹瀉，經期大亂，失眠……一診再診，百診不癒，改投中醫，病急亂投醫，
連密宗都信了，整個人瘦了一圈。一家人感情好，更是煎熬，馥芳一發病，便是人仰馬翻，
因為馥芳是解語花，會體諒人，她喊痛的時候，一定痛。是那場車禍的後遺症，內分泌失調，免疫力下降。
「我媽為了我，都快死了。」

託喜，已掌大權，有錢，可是也有愛。她從不強求，不問蒼生，且問鬼神：
是她不配擁有童話般幸福的家庭？還是她業障太深？亟需考驗？她捫心自問，
一般人會有的缺點她都有，但書沒白念，即使後知後覺...待人從無歹意...平安喜樂竟是難求全。
這時她已遷居東區，俯瞰繁華地景，竟生不出一點驕矜之喜，唯有踅回客廳，向滿天神佛求祈。
我去過幾次電話，小敏阿姨口氣不若從前自信果斷，喉嚨似也傷到，
想必還操心著身邊的馥芳，我也不敢造次，無從多問。

人生事，逆轉勝。想是心誠則靈，或是卡將有保庇──託喜笑喻。
九死一生的馥芳竟是三姊妹裡第一個發出結婚喜帖的。死裡逃生，瘦了一圈，卻是火鳳凰。
馥芳，接受我的祝福時臉上有小阿喜的神采，承襲著剛毅。

婚禮上，一對壁人訥訥不多言，接受賀喜的目光，司儀的幽默調侃，馥芳接過話：
「大家都知道，我以前身體不太好，不敢奢望有婚姻，都是因為我有一個偉大的媽媽...」
眾人拱託喜夫婦出場，司儀唱名，託喜夫婦訥訥不成言，只是笑紅了臉...
是的，縱有千般機鋒厲害，不也是，求一個木偶似的平淡光滑的喜悅？

●2013/05/13　自由時報

標籤:

瀏覽次數:360 人氣指數:2400 累積鼓勵:102

切換閱讀模式

回應

給他日記貼紙

給他愛的鼓勵

檢舉

給本文愛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