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蘿拉，」蘇珊叫喚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我們好久沒有一起談話了。」

「不行，我下一堂課有生物學測驗。」我大聲回答，就趕著奔向圖書館。我打開書本，瘋狂地把補充資料死背下來。我要拿到最佳成績，我在心裡不斷這麼說著。考一個完美的學期成績，而且要榮登優等學生名單。我在這裡苦讀到午餐結束，然後趕緊奔往教室。

很好，我心想，我大略看了第一頁考卷。我快速地填寫答案，充滿自信地笑了笑。當我寫到最後一頁，我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我把題目讀了一遍，但是這些字卻開始變得模糊。雖然我知道答案是在書本上的哪幾頁，但是我就是記不起來內容是什麼。我盯著植物細胞圖，但是我的腦袋卻沒辦法發揮功能。我開始咬著手上的筆。集中精神，蘿拉，妳昨天晚上才複習過的啊。我努力想要記起來書本上寫些什麼。前一天晚上我苦讀到半夜，我以為我已經牢牢記住。

妳為什麼現在想不起來？我問我自己。我看了一下時鐘，我還剩下十五分鐘。好，曲線代表細胞核，直線代表……我開始感到不確定了。我的筆蓋掉到地上，我伸過手去笨拙地把它抓起來。十五分鐘瞬間蒸發掉，只三分鐘了。大家都離開教室了，我卻還一直盯著考卷。

「蘿拉，考試時間已經結束七分鐘了。請妳把考卷交給我。」芙蘿嫚老師說，她把手伸過來。我趕緊在空白處隨便寫下名字，然後不情願地把考卷交給她。我緩慢地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離開教室。

下課後我走到更衣室，在最後方更換衣服準備練習棒球。我聽到前面有人在呵呵笑著，但是我並不想去打擾他們，也沒那個心思。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該處理，例如生物學測驗。

練完球之後，我迅速更換好衣服，準備回家。冬天的空氣很刺骨，我的鼻子被凍僵了，雖然手上帶著手套，我還是覺得很冰冷。我全身發抖，很希望看到太陽露臉。我討厭晝短夜長的冬天，感覺我的時間被壓縮。尤其是現在，因為棒球的關係，我的人生感覺像是一場永不停息的競賽。第二天早上，我六點鐘就起床準備上學，下午三點開始練球，一直到晚上八點才回家。

那一天吃完晚飯後，我坐下來把《大亨小傳》讀完，下星期五我必須歸還這本書。我以為「偉大的美國小說」應該會是這學期英文課的一項挑戰，但是很不幸的，讀完了這本小說，我覺得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我擔心的還是我的生物學測驗，我不敢打開課本核對答案，拒絕相信自己可能考得很差。我替自己定下的最低門檻是80分，這樣才不至於跟弟弟的優異成績差太多。我多麼希望弟弟不要這麼優秀，也因此我加倍努力想要證明自己。但另一方面，對我而言這也是一項挑戰，而且我喜歡接受挑戰。

時間過得很快，已經晚上十一點了。讀完小說後我把背部往後靠在椅子上。我還擁有其他東西嗎？我問自己，窗外隆隆的雷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盯著窗戶，看著雨滴沿著窗玻璃滑下。

第二天生物課時，我拿回了考卷。我驚愕地盯著考卷上紅色的分數：76。我在心裡大叫。只有中等成績，完了，沒有完美的成績。

那天晚上回家，我沒有辦法專心做功課。我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現在我達不到跟弟弟一樣的水準。我弟弟很聰明，他拿到哈佛的入學獎學金。我只拿到76分，我要如何證明自己？

我坐在書桌前，被一個數學題困住一個小時。我嘆了一口氣，把鉛筆放下。屋外的雷聲隆隆作響，我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抬起頭望向窗外，又下雨了，已經是第三個晚上了。我猛地伸出手，鬆開窗鈕，將窗戶往外推開，伸出頭去，大聲吼叫：「停！我正在努力專心！」我被突如其來的雨水濺濕了。我把頭伸進來，關上窗戶。我把頭扺著冰冷的窗玻璃，望著下面無人的街道。

街道上只有一盞昏暗的街燈，卻照亮了每一滴雨水。我想起《大亨小傳》的情節，蓋茲比在意外發生後站在黛西家外面，等待完美人生到來的那一幕。但是他的期待不曾實現。「哼。」我嚴肅地露齒而笑，對著自己的倒影說，「現在，我要努力讓我的人生完美。」我了解到，也許明天還會繼續下雨，也許我仍必須複習一章又一章的課程，不像偉大的美國經典小說，我的故事會繼續下去，因為我還有第二次機會。

我笑了笑，心想：原來學校可以教我一些人生道理呢！這不是我人生中最困難的時刻。我關掉電燈，躲進床單裡，心想，也許明天可以和蘇珊一起吃中餐。過去我把成績看得太重了，但考試並不是整個人生啊。花一些時間建立友誼，才是人生中持續的考題。而且，相信自己、全力以赴，永遠都是最終的最佳成績。

拉蘭西卡．尤經德倫（Lalanthica V. Yogendr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