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挑戰

　　在出版社打工時，每次看見小翼都覺得她更蒼白憔悴，幾次要問她與鎧的事情，她總是吞吞吐吐地不說出實情，我知道小翼總是會將心事強忍在胸中，不願家人好友擔心她，就是這種個性使得她更加讓人心疼。

　　這陣子小翼都刻意留在公司加班，我明白她是想躲開鎧，她想減少跟鎧獨處的時間，這樣他們兩人的磨擦才會少一點。

　　看到這樣的小翼，我總會不忍心離開公司，我會留在公司陪她加班，兩個人都不必開口說話，卻可以瞭解對方的想法。

　　但今天的小翼卻有些不同，下午六點一到，她馬上去打卡，然後離開公司。我在一樓倉庫看到小翼離去的背影，直覺得那背影跟上次我跟蹤的安祖的背影好像，我也立刻拿起背包離開公司，騎上機車跟著小翼。

　　小翼往忠孝東路方向走，一直走到SOGO百貨，走進一樓化妝品專櫃，很熟練地挑選了想要的品項，付了錢之後，就上樓到女裝部門，來到專賣較性感服飾的專櫃，也是挑選了一套很性感的衣裙，就直接穿在身上付錢。

　　然後小翼走進女廁，我跟到女廁外的樓梯間躲起來。過了半小時，小翼臉上塗抹著濃艷的彩妝走出女廁，襯著那身性感衣服，可想而知，又是安祖出現要去尋找獵物了。

　　安祖慢慢地走到敦化南路上，到達一家位於地下室的舞廳，對著門口的工作人員媚笑著，那些好色的男人馬上放下正在排隊的其他客人，急忙招呼安祖進去。我也打算趁亂混進去，卻被擋在門外，那幾個工作人員要我乖乖去排隊，還要我出示身份證。我無計可施，只好跟著人群排隊。

　　當我進入店內，便開始尋找安祖的蹤影。但找了許久，都無法在昏暗又充滿酒氣的店裡找到她，正當我開始焦燥起來的時候，我在地下二樓的舞池角落發現安祖，她正將身體貼在一個帥氣的男孩身上，扭動著靈活的腰臀，雙手環抱住那男孩的脖子，臉上流露出歡喜嬌媚的笑容。

　　我的怒意不斷地衝向腦袋，我慢慢地走向安祖，推開阻擋在我面前的人群，雙眼直盯著安祖對男孩挑逗討好的扭動身驅。

　　終於，我來到他們面前，男孩好奇地望著我，安祖則是頭也不抬，繼續舞動著她的身體。我強壓住那熊熊燃燒我的怒火，對安祖說：

　　『安祖，不要太過份。跟我回去吧！』

　　安祖這才停止動作，抬頭看著我，以一種不耐煩的神情。

　　『你搞錯了吧？我跟你又不是很熟，你又不是我的誰，憑什麼要我跟你回去？』

　　『這位先生，你聽到了吧？人家女生都說跟你不熟了，你也不是她男朋友，請你不要再打擾我們了。』

　　那男孩將手搭上安祖的肩，也開口幫腔。

　　我不理會他們倆人的話語，硬是伸手去拉安祖的手，那男孩見狀也拉住安祖的另一隻手，不讓我強拉著安祖走。

　　『喂！我好聲好氣跟你說，你聽不懂是吧？放開你的手！不然有你好受的。』

　　這時我才看清那男孩兩邊站了六七個看起來像是小混混的男仔們，開始磨拳擦掌了起來。我瞭解了安祖這次挑選的是個不好惹的對象，但我不可以認輸，尤其是在安祖面前，我更得像個男子漢一樣，否則將來我會被安祖瞧不起，那麼我想幫小翼的心願就達不成了。

　　我望向安祖，只見她臉上是看好戲的表情，嘴角掛著冷冷的笑，眼神挑釁地看著我。我以平靜地口吻對她說：

　　『安祖，你這樣對小翼不公平，算我請求你，跟我走吧！』

　　『說不定小翼也希望出來發洩一下啊！你又不是小翼，你怎知道她想什麼？總之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人家都說不跟你走了！你還囉唆什麼？』

　　小混混們一湧而上，將我團團圍住，其中兩人開始來扳開我握住安祖的手，我用另一隻手抵抗他們，握住安祖的手則是握得更緊。

　　『好痛！你弄痛我了！』

　　混亂中我聽到安祖的聲音，我心一驚，隨即放開了握住安祖的手。此時店內的保安已趕到，顯然也對那男孩的勢力有些畏忌，只是大喊著：

　　『拜託！不要在我們店裡搞事，有事情要喬的請到外面去喬，拜託了！』

　　話一說完，那男孩就指示手下帶我出去，兩個小混混左右架著我將我強拉到店外，一直到一條小巷內，一群人圍著我，我的眼睛卻一直搜尋著安祖，我看不到她。

　　『你膽子很大嘛！我們老大的馬子你也敢來搶，你找死呀？』

　　『老大，他不給你面子，一定要給他好看！』

　　小混混們一言一語地煽風點火，個個都準備好要給我幾分顏色瞧。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看到安祖，想知道她是安全的。

　　『兄弟們，看來不給他一點教訓是不行了！動手吧！』

　　那男孩站在一旁，他的手下開始動手圍毆我，我根本無法反擊，只能以雙手護住頭，蹲下來以背部去面對他們的拳打腳踢。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那群小混混終於停了手，有人丟下一句話，然後一群人慢慢走遠。

　　『看你還敢不敢不知好歹跟我們老大搶馬子？』

　　我趴在地上，背部傳來的劇痛使得我感到天旋地轉，不知什麼時後，我的嘴邊也挨了一拳，血絲滲進我嘴裡，腥甜得有些惡心。

　　忽然，從遠而近傳來一陣高跟鞋走在地面的聲音，慢慢地接近我。

　　『喂！你死了沒？』

　　那熟悉的聲音和語調，是安祖。還好她沒事，我閉上眼睛，悶悶地回答她：

　　『挨這一頓揍，死不了的。你還關心我嗎？』

　　『好歹你也是為我被打，而且你被打時還連一聲都不吭，算有種啦！』

　　安祖的手放到我臉龐，輕輕撫摸著，我忍著痛，硬撐起身體坐起來。

　　『怎麼？要不要扶你上醫院？』

　　『不用。你要是還有良心，就告訴我關於小翼的事。』

　　安祖扶著我站了起來，我將手搭在她肩上，一步一步地走出巷子。安祖伸手招了計程車，要我坐上去，她也坐上來，對司機說：

　　『到最近的旅館。』

　　到了旅館，安祖一反常態地照顧我，又擰濕毛巾擦拭我的臉，又教我趴著睡別壓到傷著的背。

　　安祖坐在床邊抽著煙，凝視著我，而我，在又累又痛的身體狀況下，沉沉睡去。

小翼

我愛你

8/14/1998

標題：真相

　　不知道睡了多久，待我醒來，天已經亮了。

　　安祖還是坐在床邊，抽著煙，床頭桌上的煙灰缸裡滿滿的都是煙蒂。難不成，安祖整夜不睡在看顧我嗎？

　　『安祖，你整夜沒睡嗎？』

　　『我不能睡，睡了就會變成小翼。我答應你要將真相告訴你。』

　　『你真的要將真相告訴我？』

　　『走了！去吃早餐，然後帶你去看跌打醫生。』

　　看跌打醫生的時候，才發現我的背部有一大片紫紅色的瘀青，一碰就痛，腹部跟手臂也有一些瘀青，那醫生說所幸我沒有內傷，只要貼幾天藥膏就好。

　　貼上滿身藥膏，在安祖的攙扶下又回到旅館。

　　安祖看來有些疲累，卻又點起煙來抽。我有點心疼，便開口勸她：

　　『你少抽一點煙吧！你的身體不是有氣喘嗎？這樣對身體不好。』

　　『你是心疼我呢？還是心疼小翼的身體？』

　　我搖搖頭，為她沖了一杯咖啡，遞給她。

　　『我是該為小翼謝謝你的，畢竟你愛的人是她。』

　　『只要是跟小翼有關的，我都愛。』

　　『只怕你知道真相之後，就不會這麼說了。』

　　『那就要請你告訴我真相了。』

　　安祖換了個舒適的坐姿，又點燃一根煙，吸著煙，然後徐徐說道：

　　『這是小翼五歲時的事了。當時小翼的爸爸跟醫生朋友一起開了間大型診所，小翼的媽媽就在診所裡當護士及會計。那年秋天，小翼開始上幼稚園中班，每天只上半天課，下課回家吃完午飯，爸媽又忙著去張羅店鋪的事情，將她交給保姆照顧。

那保姆是個不盡職的保姆，她在上班時間還去拿手工藝品來作，當作額外的收入，任由小翼跑到屋頂玩也不管。

就是在屋頂，小翼遇到平常跟他們家還不錯的隔壁鄰居，一個國中二年級的少年，那麼幼小那麼單純的小翼怎會知道，這個少年將是改變她一生的人？

少年的一群朋友來找他，五六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來找少年一起偷看成人錄影帶，看著看著，竟開始起淫念，他們見小翼天真可愛的樣子，竟將主意打到小翼身上。

這群人教鄰居少年去招小翼到屋頂，然後準備好洋娃娃與一些碗盤，假意說要和小翼玩扮家家酒的遊戲，他們逐一扮起小翼的家人跟玩伴，玩了一陣子家家酒之後，就開始說要玩醫生跟病人的遊戲。

由一個少年扮演醫生，教小翼和其他少年扮演病人，誘騙說病人要將衣服脫光給醫生檢查，為了讓小翼不起疑，其他少年們開始脫去上衣，小翼見狀便不疑有他，也脫去上衣，他們更開始誘導小翼脫掉褲子，躺在板凳上。

扮演醫生的少年以檢查身體為名，開始在小翼身上撫摸著，他嘴裡說小翼很乖，手卻去摸小翼尚未發育的乳房，然後少年的手緩緩往下摸，直到摸到小翼的下體，小翼開始覺得不對勁，掙扎起來，兩個少年分別抓住小翼的手與腳，制止她的反抗。

少年的手開始愛撫小翼的私密處，然後露出邪淫的笑，其他的少年也笑了；摸了一會兒，少年以手替小翼自瀆起來，想要看小翼的反應，當然，從他們的手開始在小翼身上撫摸的時候，小翼的大腦就創造出我來，代替小翼去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事。

少年為小翼自瀆，小翼的掙扎更劇烈，也叫嚷起來，少年趕緊捂住小翼的嘴。要她不要叫喊，說只是跟她玩遊戲而已。

他們放手讓小翼穿上衣服，然後對小翼說不可以將他們玩遊戲的內容告訴任何人，不然她就是很壞的壞小孩，還要他明天還要到屋頂來找他們，要是不來就告訴她爸媽說她偷拿鄰居家的錢。小翼只能點頭答要少年們的所有要求。

小翼回到家，保姆才發現她，問她去那裡了，小翼回答跟鄰居玩，保姆也沒多想，覺得很放心。於是第二天，心懷恐懼的小翼不敢不去屋頂，少年們果然又等在那裡，等她來之後就開始一樣的遊戲。

到了第五天，少年開始想要玩更刺激的遊戲，他們替小翼自慰之後，又拿來竹筷子，慢慢地插入小翼的下體，嘴巴被捂住的小翼死命地掙扎叫喊，那些少年興奮地開始退下褲子，掏出已經脹硬的玩意兒，開始上下套動著。

小翼從不曾見過男人的下體，更不曾見過男人在她面前自慰，嚇得她忘記要叫出聲音，也忘記要閉上眼睛。

少年們紛紛射精，然後拿衛生紙擦乾淨穢物，他們臉上有滿足的淫邪笑容，說好下次要多加幾根竹筷？完全將小翼當成他們洩慾的玩具。

就這樣，他們每天在小翼下體多加插一根竹筷，直到第五根竹筷，小翼痛得哭出來，下體也流出帶有血絲的液體，那些少年才停止再加竹筷。

他們隔天改玩別的遊戲，將竹筷插在小翼下體，然後開始為小翼自瀆，看到小翼扭曲著身體，他們興奮地自慰著，將精液射在小翼身上，開心地哈哈大笑。

第二天，保姆突然想到要去看看小翼跟鄰居們玩什麼，便四處尋找小翼，最後聽到屋頂發出少年的喧嘩，於是到屋頂去，親眼看到那群少年對小翼做的事，她不動聲色地下樓去，等到小翼的媽媽回家煮晚飯時，才告訴小翼媽媽這件事情。

小翼的父母選擇不跟鄰居撕破臉大吵，只是拜託保姆加緊看著小翼，絕對不要讓小翼獨處。鄰居少年們頻頻來招喚小翼，保姆都不讓她出門，小翼恐慌得在房間內哭了起來。

過了一陣子，小翼的父母開始準備搬家，打算搬到隔壁市鎮去，他們不告訴小翼原因，其實是因為小翼被少年們欺負的事開始在鄰居間傳開來。小翼沒聽到父母對她有責怪與打罵，感覺比較放心，但又覺得自己是個壞孩子，還是非常忐忑不安。

幾天後小翼全家搬到新家，她爸爸的新診所也在籌備當中，全家在一股忙亂中過日子，小翼也開始學會去淡忘那一件事。

事實上小翼根本不記得那段時間發生什麼事，都是我出現在應付，包括日後小翼又覺得恐懼不安時，也是我出現去面對她不想面對的事，她根本對發生什麼事都沒記憶。

一直到現在，她跟男朋友發生性關係時，快要到達高潮時就會轉換成我去應付她男友，她從來沒有高潮的經驗。也難怪她，她潛意識就是害怕性這件事。

森，我告訴你，最難堪的不是我當時被那些大哥哥欺負，最難堪的是，到後來我竟然真的有興奮的感覺，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有性的興奮感，竟然是在被男人凌辱當中發生。』

我聽得又驚又氣，渾身像是被蟲咬般不自在，我對安祖開始產生憐惜，我為小翼感到極度的痛心。

我慢慢靠近安祖，將她擁抱在懷中，緊緊地抱住。

『安祖，真是苦了你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苦，會覺得苦的是小翼，後來我面對的事很多，更難堪的我都挺過去了，其實也沒什麼。』

『安祖，你真的好堅強！你是個好女孩。』

安祖推開我，笑了笑，作勢要點燃煙，我一把搶走她手上的煙，對她大聲說：

『夠了！別再蹧踏你自己了！你承受的還不夠多嗎？』

『我不是好女孩，我有很多很多慾望要發洩，我只做讓我爽快的事，我只想讓自己快樂；你該疼惜的是小翼，她連自己都面對不了，她懦弱、她膽小、她單純、她愚蠢，她天真得無可救藥，可是也是因為有她才會有我的存在。森，請你好好愛護小翼，如果你是真心愛她，就不要傷害她，我不想要將來去恨你。』

我再度將安祖擁入懷裡，此時此刻我終於懂得安祖的真正個性：她是一個專門為了對抗痛苦難堪與難以面對的狀況而創造出來的人格，她必需擁有非常強壯的心靈、以及堅硬的性情、強悍的個性和超越平常人的毅力，這樣才能代替小翼去承受各種難受的、難過的、難堪的情境；但其實安祖也有人性化的一面，只是她不會輕意被人所看見。

『森，我好累！』

『我知道你很累，這麼多年來，辛苦你了。睡一下吧！』

安祖就這麼癱軟在我懷裡。我知道，當這個身體再度甦醒，人格已經換成小翼了。

在知道真相之後，我對小翼的愛已經不同。以前我是愛著小翼的外表與個性，現在我是深深愛著小翼的靈魂、以及和小翼有關的一切。

我愛小翼，我不但要愛她，更該保護她、疼惜她，她過去所遭遇的事，讓我更憐愛她，她是如此無辜，為什麼要那樣被傷害？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讓小翼受到傷害。

小翼

我愛你

我將用盡我一生的力量去保護你

8/15/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