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說出口
楔子
初秋，天氣逐漸轉涼，出門不免都要批上一件薄外套，要不下場就是回到家會鼻水直流。
中秋連續假期前，阿母說小秋會趕回來跟大家過節，在廚房聽到這個消息，我比誰都還要開心，洗到一半的高麗菜就這樣放著，不顧阿母在後面吼著我的魯莽，我穿著拖鞋到隔壁找萍萍。
剛下課的萍萍一臉疲憊，我知道她現在在學校的課壓壓力很重，所以回到家單貪圖晚飯前後的幾分鐘休息，但此時我卻顧不了這麼多，抓著萍萍的肩，激動地告訴她：「小秋要回來了！萍萍妳知道嗎？」
萍萍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即展開天真的笑靨，我瞧見她的眼框微微泛紅，我猜萍萍比我還要想念小秋。
「萍萍，伯母還沒下班回家嗎？」
巡了萍萍家一圈，沒發現伯母的身影，於是我問，因為伯母要是沒回家，就等同於萍萍今晚又要挨餓。
我是最近才發現這件事，在這之前萍萍就算沒飯吃也不會告訴鄉里其他大人，就這樣餓著，難怪看她又瘦了好幾圈。
告訴阿母後，阿母要我每天開飯前去萍萍家看伯母回來沒，如果還沒使盡辦法也要把萍萍拖來我們家一起吃飯，那時我聽到阿母喃喃地說：「少了小秋果然還是有差啊……」
阿母是指小秋還沒去城市時，萍萍的事都是小秋在打理的，如今小秋一走，很多事登時亂了方寸，不過沒關係，還有我在啊！我可以替小秋接手的。
「媽媽說今天要加班。」萍萍小小聲地回答。
「那把今天學校出的作業帶著吧！到我家吃飯，吃完我再教妳寫功課。」我笑著對萍萍說。
萍萍大力地點頭，隨即蹦蹦跳跳的進屋拿作業，一陣秋風吹過，我下意識拉緊薄外套，聽說，小秋現在待的城市晚上比這冷得多，小秋有多穿衣服嗎？他有沒有按三餐填飽肚子？
此時萍萍已經拿好作業並且多加一件外套出來，她拉拉我的衣角，「小優姐姐、小優姐姐。」輕聲地呼喚著，我回過神，牽起萍萍空出來的手，感覺到她掌心的溫暖，跟小秋相似，卻又不同。
「萍萍，妳門有沒有記得鎖？要記得鎖哦！不然小偷先生會來光顧。」
「啊！對哦……小優姐姐妳等等哦！」萍萍慌慌忙忙放開我的手，抱著作業跑到大門前，不俐落地從外套口袋找出鑰匙，將大門鎖上，再三確任後才放心地回到我身邊。
萍萍主動牽起我的手，並向我道謝：
「幸好有小優姐姐會提醒我，要不就糟糕了，以前哥哥知道我迷糊都會替我注意呢。」
「我跟阿母說伯母不在妳就沒飯吃這件事時，阿母在嘴裡喃喃地說沒有小秋很多事就開始走調呢……」偏過頭，我詢問一旁的萍萍：
「妳覺得呢？」
萍萍露出失落的苦笑，「是啊，少了哥哥真的好多事都變了，即使哥哥已經去快一個月，但我還是不習慣。」頓了頓，萍萍補充道：「媽媽也不習慣，我常看她半夜在客廳流眼淚。」
我跟萍萍兩個人手牽手走回我家，阿母在門口等我們，她見到萍萍欣喜地上前迎接，不斷跟萍萍說話，先是問她在學校好不好，再來是說今天煮很多她喜歡吃的菜，萍萍開心地回應阿母，我在一旁放槍說阿母很聒噪。
「小孩子懂什麼啊？唉呀，做姐姐的也不會幫萍萍拿一下書，阿母平常怎麼教妳的啊……」
「好啦！阿母，妳先去廚房把菜上桌哦，我帶萍萍去洗手。」眼看阿母又要開始精神訓話，我趕緊拉著萍萍跑到廁所洗手，打開水籠頭時，萍萍說阿母還是這麼有精神。
「有精神過頭。」發現洗手用的肥皂已經用完，我到倉庫拿了塊新的，將肥皂遞給萍萍時，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很認真地看我。
「怎麼了？」我問。
「妳會想哥哥嗎？」萍萍接過肥皂，垂下頭，用蚊子般的聲音問我。
聽聞，我先是一笑，隨後不假思索地回答萍萍：「我很想妳哥哥，非常想、非常。」
萍萍抬起頭，寬心的微笑了，她哼著歌打開水籠頭，我聽到水聲嘩啦啦的逐漸淹沒我的思愁。
我想我跟你之間的事萍萍應該已經知曉，也因此她才這麼問吧？不過小秋，雖然沒人替我擔心你，但我卻不擔心哦，我相信你的，小秋。
阿母不知道是中樂透還是什麼，今晚她真的煮得很豐盛，沒有誇張，裡頭的確有好幾樣萍萍喜歡吃的菜。
阿爸跟弟弟都樂得叫好，因為他們已經吃膩鹹魚配飯，阿嬤、阿公倒是對於阿母難得的勤快感到匪夷所思。
「那是為了慶祝小秋快回來啦！而且偶爾也要給小孩子補一補，不然越吃越瘦。」阿母邊說邊為萍萍挾菜，引來我跟弟弟的抗議，指控阿母的偏心，但阿母不理我們，冷冷地說要吃菜不會自己挾啊？讓我們登時鴉雀無聲。
萍萍笑得很開心，自從小秋去城市之後，就沒看過她笑得如此燦爛。
這時我才猛然發現，什麼時候我週遭的所有人，都開始以小秋為中心生活呢？
Written by 冰心塵憶（若雨靜） 07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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