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從學校回來,一如往常帶著一臉酷酷的表情,
低沉的”我回來了”,掩不住刻意壓抑的興奮語調.
望著這個一米八的國三大男孩,淡淡的鬍髭下藏著稚氣未脫的臉龐.
我隱忍著心中的好奇,要他先去洗手準備吃飯.
然後,期待在餐桌上分享他的喜悅.
今天的晚餐,有兒子喜歡的黃燜雞塊,兩樣青菜和番茄炒蛋.
平時食量就大的兒子,今天胃口似乎特別的好;連往常得特別叮嚀他多吃的青菜都見了底.
聽著他邊吃邊說著班上那個白目同學今天又如何如何……..
我耐心的等著他放在心裡卻又還沒說出口的故事.
飯後,依例讓兒子收拾廚房;我則坐到客廳打算看會新聞.
伸手去拿遙控器的同時,看見了一張獎狀擺在茶几上頭.
那是第二次段考的進步獎.
看著這張獎狀,心中頓時湧起難以言喻的感受.
一年半前,離開了工作五年之久的大陸.
那時的兒子才剛升上國二.
當了缺席五年的父親,與孩子的關係,尤其是剛進入青春期的孩子,彼此都是那麼的生疏.
父親,在兒子認知上可能只是個名詞而非動詞.
還記得剛回台灣時;
時不時地接到班導師打來的電話,兒子在學校說髒話,考試時嗆老師‘誰出的機車題目’,不寫作業而謊稱聯絡簿沒帶……等等,不一而足的問題.
第一次接到兒子的成績單,
全校將近300名的同年級生,排名在第237.
英文單字,一個也唸不來.
曾經,為此而盛怒;
曾經,一度懷疑我回來的意義何在;
曾經,急迫的想要改變眼前的事實;
然而,這些行為卻讓原就生疏的關係越顯得僵硬.
經過深深的省思,
我決定把欠兒子的那五年時間先補回來,
先從一個父親做起.
我體悟到,
只要把目標放在更遠的地方,眼前的挫折與失敗,都可以在往後的時間裏補回來.
我陪著兒子玩game,
依他的要求在寒假期間帶他上台北看動漫展,
一星期五天帶著他補習,但不過問他的成績,
我要的只是和他在車上獨處的時間,聽聽他說話.
學業上,我採取放任的態度;只做最低的要求.
直至上學期末,導師在兒子的成績單上寫著‘期待你成為一匹黑馬’並追問兒子進步的原因.
這學期的第二次段考,兒子的英文依舊沒起色,只考了八分,但全校排名進步到135.
發成績單那天,兒子跟我說‘爸,你教我英文好嗎？’
整整一年的時間,我終於等到他這個時刻,
上星期,在補習回家的路上和兒子討論高中就學的問題,
我帶著忐忑的提議他,即使吊車尾考上了嘉中,是否考慮放棄轉讀其他的私校;
並讓他理解,我擔心課業的壓力會摧垮他的信心.
而他,仍舊是酷酷的回我‘我都已經上了好幾次的EQ課了,我能應付’.
刹那間,我突然醒悟;原來兒子真的是個一米八的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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