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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幸福】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天使的戀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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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他和她】
作者: ╰。ⓢⓝⓞⓦ 日期: 2005.11.15  天氣:  心情: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某一個活動裡。兩方人馬
來自不同的學校,不太一樣

的領域,可是卻在一起辦同個活動。

  第一眼看見他,總覺得他很嚴肅。他總是繃著一張臉,
好像是人家欠他似的。說

起話來冷冷淡淡的,但是卻很有威嚴,大家都聽他的話不敢
反駁。像是皇帝出巡一樣,

旁邊的隨從十分誠惶誠恐,生怕一不小心觸怒龍威。

  她想著想著,突然笑了。

  「在笑什麼?」身旁的男友好奇的問。

  她搖搖頭,沒有說些什麼。

  那是一個大活動。戲劇系與影傳系的相結合,共同辦了
一個小小的舞台劇跟影展。

整個活動的主題,是想要把舞台劇變成電影的形式表達出
來,這是對方提供的點子,想

成為一項創舉,因為本身自己學校沒有戲劇系,所以跨校來
尋求可以合作的對象。

  來自兩方的學校必須密切配合,所以從很久之前就開始
討論整個流程、企劃書、

時間表、經費……直到最後,才確定整個活動的走向。

  被系上推舉出去做代表來交流研討的事,向來輪不到她
作主,她只不過是個學生

演員。對於不用提起精神去面對他的這件事,她樂得開心輕
鬆。

  她個性開朗爽直,很少和人家處不來的;但也不知道怎
麼搞得,她就是有點怕他

,她最怕遇到那種沉默寡言又冷冰冰的人,要跟人家聊開都
很困難。

  第一眼的印象,果然是很重要的。她想。

  很不幸的,身為那部劇的女主角,她免不了要跟他接
觸。對方以他為馬首是瞻,

有什麼問題她先和其它人溝通,如果不能決定的地方,那些
人總是請她去和他談談。

  談談。聽起來就覺得很可怕。

  第一次和他接觸時,是在某一次公演完之後。

  那天,下著前所未見的大雨,她沒有帶傘,臉上的妝沒
有卸乾淨,衣服鞋子被大

雨打溼的亂七八糟狼狽不堪,身上沒有手機也就沒有可以連
絡朋友……

  她唯一記得的號碼──就是那個身為系學會會長的男
友。沒想到好不容易掏出零錢

,撥通電話給男友之後,男友這麼跟她說:

  「我們還沒跟對方討論拍成電影劇本的細節,妳先去和
他聊聊看,之後看怎樣再

跟我講。」

  「喀喀」一聲,她用公共電話打的連絡就這樣被無情的
掛掉,吃掉無助的十塊。

  她心裡氣悶男友的無情無義,卻也無可奈何。

  一路上,她頂著十分狼狽的行頭,好不容易才到他們系
辦。

  「妳沒有帶傘嗎?」他們系上的同學露出同情的眼光。

  「我嫌熱,想淋一下雨。」身體雖然在顫抖,她還是苦
中作樂的開自己一個玩笑



  「怎麼搞成這樣?」身後傳來那個他特有的低沉嗓音,
她下意識轉過頭,與他四

目相接。

  「這麼狼狽?要不要衣服借妳?」沒有問她是不是同
意,他很自然的將身上那件外

套脫下來直接罩在她頭上,那股特有的男人氣息,將她籠罩
的密不通風。

  剎時間,臉竟然泛起紅暈,本來被雨打溼的涼意,被莫
名的燥熱驅散。

  「呃……謝、謝謝……」低垂著頭,她不太敢看他。

  其實,其實他好像是個好人。

  第一印象雖然有點可怕,可是第一次的接觸顯然比印象
中和藹可親多了。這是她歸

結出來的結論與感想。


  有一就會有二,接著無三不成禮,之後就是數不清的相
處……

  她後來才知道,他不僅是個系學會會長,那部小電影也
是由他來掌鏡。身為女主角

的自己,自然和他相處的時間拉長起來。

  她漸漸發現,他其實不是不茍言笑,只是在他專注認真
的場合中,他不容許自己用

嘻笑怒罵的態度看待;他嚴肅冰冷的語氣,只是一種常態,
像是天生帶來的一樣,一種

揮之不去的淡漠;其實只要仔細觀察,就可以知道他是個外
冷內熱的人。如果不是這樣

,他就不會來當導演掌鏡,就不會挖掘演員的喜怒哀樂。

  慢慢地,她和他開始變得熟稔起來。

  原本硬梆梆的嘴角有了上揚的弧線,冷冰冰的表情也開
始有了溫度。有的時候,他

一和她講起西洋戲劇史、劇本研讀,到學習表演、拍攝技
巧、導演的時候,總是熱情的

停不下話。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白頭如新,傾蓋如故。那是某天,
他這麼和她說過的。

  「妳知不知道史記裡面『白頭如新,傾蓋如故』這句
話?」他問。

  「哇~~大導演學識淵博,我這小小的戲子怎麼會讀這
些東西呢?」她半吹半捧的

笑著鬧他。

  「正經一點!」他語氣嚴肅,可是眼底卻露出笑意:
「這句話可是史記的名句之

一。」

  「喔喔,那請大導演指點一二,小戲子願聞其詳。」她
頑皮的笑笑。

  「這是說有的人認識一輩子到白髮蒼蒼,也不見得多了
解對方;有的人才剛剛認識

,卻好像知己一般,相談甚歡……」他微斂起眉,炯炯有神
的眼眸變得深遂迷離。

  她愣愣然的答不上話。半晌,她才爽朗一笑:

  「你呀,不適用的。你這人這麼慢熱,跟誰都要處上一
段時間才會熟!」

  「才不是。」他雙手環胸,既囂張又自信:「我這是看
人的,不是每個人都有這

種總統級待遇。」

  「是是是,皇上萬安、皇上吉祥!」她眨眨眼,嘻嘻哈
哈的帶過話題。

  他眼底閃著不知名的一抹流光,好氣又好笑的望著她。

  那一回,她有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她說不上來,也無法
形容。

  那一年,他和她在一部小電影的結識下,開始了友誼。
彷彿淡淡地,卻又十分綿延

不絕。

  那部小電影,大獲好評。風頭最健的,自然是掌鏡導演
的他。什麼天才導演、年

紀輕輕卻用有限的器材拍出宏觀的題材……諸如此類,一堆
影評人叫好,他也拿了一堆

學生電影獎,不少錢賺進口袋。

  「好威風、好神氣啊!真的是名符其實的大導演了!」
她由衷的替他高興。

  「妳也不差,別忘了妳是這部電影的女主角。」他嘴角
掛著淡淡的笑容,好聽的

嗓音十分真摯的讚賞:「沒有妳扮演好妳的角色,這部電影
不會這麼成功。這些獎金,

妳也有份!」

  「欸欸,你這人……」讚揚的太直接,她無力招架。臉
上的紅霞并起,訥訥地接不

下話。

  像是發現她的羞赧,他突然豪爽的哈哈大笑:「當然還
是我這個大導演功勞最大

,是我開發妳的潛能,念在我們還算是朋友的份上,教妳演
戲的學費就酌收半價。」

  「喂!」她好氣又好笑的拍拍他的肩,不客氣的反口回
嘴:「你簡直得了便宜還

賣乖!我就知道你才沒這麼有良心,是真心誠意讚美我
的。」

  兩人嘻嘻笑笑一會兒,他一頓,低沉的嗓音再度溫言開
口:

  「快畢業了,妳想做什麼?」

  「想當個專業女演員,拿遍國外影展最佳女主角獎!」
她半真半假的說。

  「好好!有志氣!」他伸出手,示意與她交握。「大明
星,我們來握手言定吧,哪

天妳要是大紅大紫了,別忘了要受恩報恩,記得我這個在家
鄉等妳欽點的導演啊!」

  「那當然!大導演的提攜我一定謹記在心。」她笑得十
分燦爛。

  畢業當天,男友送她很大一束向日葵。

  男友一向是個對情情愛愛比較羞於表達的人,和男友在
一起兩三年了,這是第一次

收到男友送給她的花。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大概會追隨著男友就這麼繼續走
往後的人生旅程吧,她想



  只是,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著淡淡的,微不可
聞的……

  捧著一大束向日葵,快樂的回家。在準備進家門的時
候,她看見自家門前正站著一

個人──大導演手上捧著一束紫桔梗,好整以暇的瞅著她。

  「你……?」她訝異的說不出話來。

  「我到你們學校的時候,聽人家說妳已經走了。」他微
微扯了嘴角,淡笑:「花都

送到妳家門口,夠有誠意了吧。畢業快樂,祝妳日後鵬程萬
里,飛黃騰達。」他誠心祝

福。話很老套,可是聽起來還是十分動人。

  原本應該要在男友面前掉落的淚,卻在他眼前淌下。 只
是當時已惘然。




  他一直都有在注意。常常從同學朋友口語相傳間聽到T
大戲劇系出了一個高材生,

是難得的學生演員。

  一直以來,對於戲劇演出這方面他不是很熱衷。他比較
習慣拍攝技巧、故事表達

……之類的實戰操作。演員對他而言,是一個好看的瓶子。
只有分擺在畫面裡比較好看

跟不好看兩種。

  學生嘛,哪來的好演技。他是這麼想的。

  直到那天,姻緣際會之下,拿到一張公演的票。他站得
離舞台有段距離,遠遠的

,看她在舞台上展現她的活力和與生俱來的戲胞……

  僅管是簡單的佈景、枯燥的換幕方式、意識流的劇情;
可是他沒有辦法將目光視線

,從她身上轉移。

  所謂的好演員,他好像終於了解到一些。

  那一年他是系學會會長,他想盡辦法要和T大戲劇系合
作。突破萬難之下,終於敲

定了大局,一切底定。

  等到真正認識她、開始熟悉彼此的時候,已經一年過
去,電影也拍完了。那部小電

影,將他推向成為電影導演小小的一步。有點飄飄然的感
覺,可是她總會拿盆冷水往他

頭底澆:

  「欸,你不能太囂張喔,人紅會遭忌的。少年得志不是
件好事,我看你還是趁現在

年輕多培養一些實力吧!」她曾經這麼叮嚀過自己。

  他當時只是笑笑的,默默接受她的關心。

  每個人多多少少都畏懼他;他心裡很清楚。她一開始也
是怕他的,可不知道為什麼

,認識越久,她越來越大膽、越來越得寸進尺……

  有一天,他隱隱約約發現,彼此之間友誼的界線,好像
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他沒有猶豫躊躇,也沒有煩悶焦慮。如果可能,那條界
線,可以不要劃分的這麼清

晰。

  那天是午後雷陣雨,雨勢大的驚人。他們學校地勢低
窪,排水系統又不良,常常一

下起雨就積水。她站在一樓走廊上,無可奈何的看著這一場
傾盆大雨。

  當時他就站在她身後,手裡拿著一把傘。他可以走過
去,示意一起撐傘;然後他

送她回家,之後不斷地交集交集再交集……

  這樣想法突然冒出來,還沒付諸行動的時候,他就看見
一個男子冒雨前來接她,

她又驚又喜,兩個人共披一件單薄的外套,邊跑邊叫的離
去。

  那把傘,他拿在手裡,沒有拿給她。

  後來他也淋了一場雨,生了一場感冒,被她戲謔的嘲笑
說:「你啊,紙老虎!」

  她不知道,他不只是紙老虎而已。

  和她共事幾近一年,之後或斷或續的接觸。後來他忙著
畢展,她忙著畢演。兩人各

忙各的,直到T大畢業典禮那天,他才猛然想起這個重要的
日子。

  他專程買了一束紫色桔梗,她說過那是她最喜歡的花。
風塵樸樸的趕到她學校,早

已芳蹤杳杳。從手機裡的備忘錄找出她家地址,直接前往她
家。

  那束紫桔梗,誠心誠意的交到她手上。

  她感動落下的淚,讓他有點不知所措;畢業典禮這天,
她變得多愁善感起來,眼淚

像水籠頭一樣怎麼也關不掉。

  他不知道從何安慰起,自己向來也不是個會說好聽話
人。她的眼淚,讓他心慌。

  大鵬總是要展翅高飛的。

  後來他出國去念電影;她在國內繼續進修,然後開始為
傳統文化戲劇服務。

  兩人也是斷斷續續的連絡著。她知道他的情況,他也了
解她的現狀。淡淡的友誼平

靜無波,維持了很久。

  他之後開始著手寫劇本,自己操刀創作。寫好的劇本到
處去詢訪,希望能有人出

資合作拍成電影。當時他人在國外,每每遇到挫折的時候,
總是想起一向爽朗愛笑的她



  劇本被人採納之後,就尋求資金。當時國內也或多或少
補助,然後找演員、找場

景……那段期間日子過得很繁亂,忙得一蹋糊塗。後來電影
開拍後,竟然引起一陣迴響

,他意氣風發的返鄉,招來許多錦上添花的人。

  可這時候,他只想到她。

  每當獨處在夜闌人靜時,那張燦笑容顏倏地會躍上記憶
裡的畫面,一再被反覆雋永

著。

  在國外的期間,他和她的通聯方式是e-mail。

  後來電影開拍後,他常忙得無暇上網。試著抽出空閒,
打開家中的notebook上網連

線時,那種收到mail的緊張與期待,比拍完電影人家給他的
評價還要重視。

  沒有信。他顯得有些失望。

  等到他回國後,間接打聽著她的消息,卻總是不了了
之。

  當年的她,不是信心滿滿的說要當個女大明星?還是,
那只是個玩笑話罷了?

  在一個公關場合上,他忍著不耐煩的心情與人虛與委
蛇。原本略為上揚的嘴角,幾

乎要抿成一直線。

  很偶然遇到當年在T大認識的朋友,他驚喜萬分。兩人
隨性聊聊陳年往事,他看似

不經意的提起她,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她?你還記得她啊?」友人訝異的語氣中帶點惋惜。

  「她怎麼了嗎?」他淡淡的詢問,眼底卻透出十分在意
的神色。

  「她念研究所念到一半就休學了,好可惜啊。」

  「為什麼?」

  「她家裡出事了,好像……好像是父親過世的樣子。」
友人聳聳肩,「最近她過

得好像也不太好,在兒童劇場兼職好幾份工作,一個人當三
個人用,可惜她的才華……

對了,聽說她交往多年的男友好像跟她分手了……欸,你去
哪?」友人喚住一副想要離

去他。

  「我突然想起還有一通電話要打,再聊。」隨便丟下個
理由,他轉身就走。

  急促的腳步掩不去心底的關心。

  他想見她,現在,馬上。

  她的手機早就換掉了;用email寄的信也不斷被退回。唯
一沒去找過的,是她的家



  不知道她有沒有搬家?

  提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他回到多年前第一次送她花的
地方。門牌上的地址斑白陳

舊,被塵埃覆蓋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站了整個晚上,沒有見到最想見的人。可是還是不想
走,不願走。

  直到幾近凌晨午夜,他打算要離去的時候,看見了那個
記憶中難以忘懷的身影,朝

這邊走來。

  他心吊得半高,直到看見她、確定是她後,他才露出一
抹溫柔的笑:

  「好久不見。想不想我這個老朋友?」

  那天,他又見到她哭泣的樣子。這是第二次。

  趁人最脆弱的時候進入人家心房……也許可以說是卑
鄙,可是為了她,他寧願耍一

點小人的手段。

  當年自己的君子,換來了長久的苦悶。

  如今……

  曾經的遺憾,也可以變成現在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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