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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人生能有幾時圓?
作者: joyce	日期: 2017.01.04　　天氣: 　心情:

人生能有幾時圓?

爸爸走了。在媽媽百日的前一天，在他96歲生日的前2天。

爸爸耳不聰目不明好幾年了。我們騙他說: 媽回大陸了。他逢人就說: 老太婆回大陸去了。其實，他心裡明白媽已走了。

能吃能睡能動，又天生樂觀，我們都以為爸能活到100歲。他只有氣喘，其他都還好。但世間的事誰能預料? 就像媽媽，當初，我們也都想媽可活到100歲，她可是我們老家社區裡有名的健走奶奶!

爸能活到這麼高壽是個奇蹟。30多歲時，肺結核又開刀拿掉一個腎。當時，鄰居都不肯借錢給媽，認定爸一定活不了。沒想到，我們這條巷子的爸爸們都死掉了，只剩下我爸爸和中風多年的李伯伯。

另一神奇的，都說運動可健身長壽，但老爸卻實實在在地打破這定律。他可是從來不動，除了上廁所。爸爸能走能動，只有嚴重耳不聰目不明。真難為老爸，活在無聲黑暗的世界裡這麼多年。

但我們從來沒聽過爸爸怨天尤人。雖然有時個性急，愛嘮叨，但基本上脾氣很好，即使常被老媽嫌棄也不回嘴。樂觀自在該是爸長壽的秘訣。

爸爸在家中像個隱形人，他不管事，我們也很少問他。鄰里皆知，他不是好先生，對老婆從不噓寒問暖、分憂解勞。他唯一的就是安安分份的工作，把薪水拿回來交給老婆，其他都不管。除了年輕時抽菸，沒有任何不良嗜好。退休後，繼續在鐵工廠做事。

很木訥、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沒有朋友。家裡，每天都有媽的朋友來串門子，好不熱鬧。但到了吃飯時間，他會不客氣提醒客人該回家吃飯了。不過，大家也不會生氣，老先生就是這樣直接可愛。

我們做孩子的也很少被爸爸噓寒問暖。但我永遠記得，我們做兒女的，若有人從北部回去時，他會站在昏暗的巷子口翹首盼望很久。之前婚姻不幸福，每次回去，不時會問我先生有沒給生活費。媽後期很虛弱時，他突然說要陪老太婆睡。他是默默地愛。

一輩子都依靠老伴，媽走了，爸爸非常孤單寂寞。老家只有外勞陪伴，沒人和他聊天，每天只有吃和睡。冥冥中，我總覺得是媽把爸帶走的。她不放心他。

爸是有福氣的人。一輩子認真工作，老婆賢慧，兒女孝順，無憂無慮。走時，沒有痛苦，昏迷中離去。

爸走了，我沒有很大的悲傷。我覺得這是老天很好的安排。但一想到，我已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就不禁悲從中來、熱淚盈眶。俗話說:「爹不在，路遠了。娘不在，路斷了。」，很難受。

去年過年，我曾在心情貼寫道:「春來春去，人生能有幾時圓? 聚散離合，何當共話闔家樂。」那時，已知媽得了胰臟癌，很怕、也很珍惜家人團聚。如今，真的散了。

今年過年，我們仍回老家過年。同時，和我們世家要好的老鄰居吳家小孩，他們每家都要帶年菜來我們家一起過年。多年前吳媽媽吳伯伯就相繼離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我們，從各地回到老家國宅社區，仍要像以前一樣歡樂團聚過年，就好像我們的爸媽都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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