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母親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都是父親在旁悉心照料,每天重複做著相同的事情,儘管不擅於表達,但他們對於彼此,早已是無法割捨的。 媒妁之言的不離不棄,四五十年的相愛讓人動容。 是不是人生的因緣際會,靠近什麼樣的窗,就擁有什麼樣的風景,選擇什麼風景,就過著怎樣的人生? 去年酷暑,母親因病住院開刀,即使已聘請了菲佣,父親仍是天一亮風雨無阻地,搭著捷運,輾轉的來到醫院為母親翻身、按摩、擦澡......。 銀髮夫妻老來伴,那背後「愛」的偉大;這中間需要多少用心的經營,經過多少的捨己、信任、忍耐與盼望。 不善言詞的父親,在烈日下奔走,汗水一滴滴斗大的從額頭上滴下來,體貼到從不在眾人面前表露自己真實的疲累;每天在母親耳邊靦腆細語:『等妳能正常走路,我要牽著妳的手,一起去補拍當年沒拍婚紗的遺憾』。 為人子女的我,在無常的人世裡,看見恆常的愛情與不滅的真心。 隨著母親進出醫院次數的頻繁,我才真正意識到這四、五年間究竟是哪裡變了?是的,「時間」變了,父親的容顏也變了;從小的時候一直很害怕父親,可是自從母親生病以後,忽然發覺一向堅強的父親變的很脆弱。 他老人家的眼淚,不曾停過......雖然知道無常就在身邊,仍不免感嘆、不免心酸,也深刻了解生命總有許多的不完整,總有許多無聲以對的時刻。 從不諱言,我來自低收入戶的家庭,一家七口住在不到十坪大的小房子裡,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童年,經歷了柴米油塩的斷層與窘困,無論學校的遠足或畢業旅行,從來不敢奢望參加,一說出口,只是徒增雙親的負擔罷了。 從國中開始,四處打工賺取學費,也添補家用,走過歲月的幽谷,三四十年過去了,就像風一樣飄過。在挫折中我們比別人家的孩子,都還懂事;今天,姐弟們都有著很不錯的成就與事業,吃過許多苦頭,學會低聲下氣的圓融。 前幾年,尤如阿信毅力的母親,一度被里鄰推薦「模範母親」的表揚。 我一直很想告訴爸爸媽媽,我很愛他們,我真的很幸福,謝謝他們把我教養得這麼好,教得這麼懂事,能做他們的女兒是我一生中最榮耀的事。 ◆ 我父母兩人是媒妁之言而結婚,婚前也沒談什麼戀愛,相敬如賓數十年!生活再怎麼辛苦,也沒見過他們吵過架。 母親年輕時,是村裡的美人胚子,年紀比父親大一歲,爸爸很愛很愛媽媽。 我相信,前生他們一定共同乘過一條船,走了好遠好遠,而且修了五千年的纏綿;我知道他們倆一定還想再共度另一個五十年。 也許太久沒有被單純美好的事物感動過,這樣不渝的愛,現在還會有嗎? 我父親雖然沒唸什麼書,卻是樂天知命,平日愛讀書看報、釣魚、下棋寫字。 『攜子之手,與子偕老』希望有生之年,可以遇見跟我老爸一樣的另一半。 ◆ 寫於20130104有感而發,今天手機不斷有朋友傳來"愛你一生一世"的曖昧簡訊,然而,有誰真懂的愛呢? 大概,我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射手座女人吧,至親之間,或生離死別的新聞事件,連浮上心頭,都會隱隱揪痛。 如今,母親的腳站也站不穩,走也走不動了,我會緊緊的握著妳的手,陪著妳,慢慢的,就像我當年還小一樣,妳帶著我一步一步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