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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
作者: 一隻螃蟹	日期: 2011.11.22　　天氣: 　心情:

只慕鴛鴦不羨仙,婚姻是否美滿幸福,深受社會制度所左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一而終的無形桎梏，使多少紅顏薄命，深受其害。特別是“貞德牌坊”更斷送了多少才子佳人，良家淑女。它不同現代人視婚姻如同兒戲，愛可以死去活來，恨更是咬牙切齒。珍惜這緣分，稍縱即逝......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 <原創故事>

江南水鄉，一個桃紅柳綠的地方叫作桃花塢。這里山青水秀，鳥語花香；殷實富足，安居樂業。那“為人作嫁衣”的學館私塾比比皆是；莘莘學子頭懸樑錐刺股分秒必爭。每年朝庭開科取士，桃花塢的應試舉子總是榜上有名。官家府邸在這裡瓜蔓株連，俯拾皆是。那些回鄉省親的大小官員接踵而來，八抬大轎，鳴鑼開道，使這微觀世界大放異彩。沒人過著混沌蒙昧，渾渾噩噩的日子，琅琅書聲的蔚然成風。
草窠裡撿到夜明珠，話說這桃花塢有柳白兩戶人家。柳家是綽有餘裕，屈指可數的富豪人家，他家有個女兒柳葉眉，從小天生麗質，聰穎賢惠；那白家是淺嚐輒止，根底淺薄的普通之家，他這白家有個兒子叫白雲飛，在私塾裡讀書，但這小子過目不忘，出口成章，是風毛麟角的好苗子。柳白兩家門當戶對，抬頭不見低頭見，平時交往也不錯。柳葉眉和白雲飛從小玩在一起，兩情相悅，無拘無束，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轉眼倆人都已長大成人。柳葉眉是出落得裊裊婷婷，花枝招展，白雲飛也是儀表堂堂，舉止文雅。“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倆人情竇初開，秋波暗送，私定終身，信誓旦旦。但在封建制度繁多蕪雜，繁文縟禮約束下，即使見面也只能顧盼生神，目送手揮，把忠心不貳的情愫深深埋藏在心扉裡頭，真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桃花塢方圓數十里的人都知道柳家有個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叫作柳葉眉。琴棋書畫是“巾幗不讓鬚眉”，針線刺繡賽過天上織女。因此，前來說媒提親的紛至沓來，幾乎踩破門檻。這些人大多是紈?子弟，花花太歲，??柳家自然一個也瞧不上眼。當然，柳家姑娘早有心儀的白馬王子，只差一層窗紙沒能戳破，也就落個清閒。
橫挑鼻子豎挑眼，這樣過了一年半載，柳家也真的焦急了。這時，十多里外的梅家莊有錢有勢的梅東家讓媒人來提親，果然那媒婆的嘴，冷水說的沸。柳家所提的一併條件，梅家滿口應承，絕不討價還價。於是，柳家也就不賣關子答應了這門親事，“強扭的瓜不甜”，可憐啊，柳葉眉她是尋死覓活，苦苦抗爭也無濟於事。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天經地義的鐵板一塊，容不得半點迴旋餘地。柳家父母也知道女兒和白雲飛瓜蔓株連，難以割捨。但柳家是小肚雞腸嫌白家門不當戶不對，自然是棒打鴛鴦在所不惜。
“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儘管柳葉眉為此哭成淚人兒似，造化弄人，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怎能與整個社會桎梏做抗衡呢。最後，她抱著“挖去心頭肉，醫得眼前瘡”的無所畏懼的態度，決定在自己下嫁之前以身相許，為她心愛之人留下愛情的結晶。老天憐憫這對小冤家的不幸遭遇，一夜夫妻百日恩，柳葉眉僅然有了身孕，這時後話，暫且不提。
古語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能料到梅家雖說富甲一方，家財萬貫，偏就生一個渾金璞玉，骨瘦如柴；殘年短景，無可救藥的不爭氣的兒子。年紀輕輕就患有肺癆病，一咳起來咯出一大口鮮血，病入膏肓，朝不保夕。儘管是人參燕窩當飯吃，城里城外名醫請個遍，也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越治越糟透，就差丁點到閻王爺那兒去報到。因此，有饒舌的向梅家出謀劃策，說只要找一個勢鈞力敵的大戶人家閨女結秦晉之合，沖沖喜公子爺就能百病消除，安然無恙。梅家是“有溝填溝，有牆拆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一斟一酌，莫非前定。”梅家公子雖然橫刀奪愛，艷福不淺，既然抱得美人歸，卻實在無法消受。新婚不久體質虛弱的梅家公子，眼睜睜看著年輕貌美，亭亭玉立的美嬌娘，飲鴆止渴，心有餘力不足。不久含恨辭世，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下梅家是撿了西瓜丟了芝麻。兒子沒了，就把愛轉移在兒媳身上。柳葉眉既作人婦，只能認命，她總是孝敬公婆，體貼下人，尤如“殷顏柳陸，蕭李邵趙”，孝悌敦厚，為時人所稱道。一個小寡婦勇挑梅家大樑，里外一把手。她進夫家沒多久就把梅家梳理得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所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實，柳葉眉是帶著天大的秘密嫁進梅家的。知兒莫若父，梅家公子那副身子骨能熬出多少油膏，梅家二老心中有數。如今，眼看兒媳肚子挺出來，他們只能打破牙齒往肚裡咽。家醜不可外揚，暫且不去追究這野種從哪裡來的。要能生出個崽來，也是上天好生之德，給梅家留個後呀。因此，翁婆兒媳之間心照不宣，裝聾作啞，只差一層紙沒能捅破。“推磨繞圈子，”打個照面若無其事，強裝笑臉，倒也相安無事。
真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終於，纖毫畢現，順理成章，柳葉眉在梅家生下一個嬰啼呱呱，天真可愛的大胖仔。梅家二老是老來得“孫”，整天嘴巴笑得合不上攏來。那年不時興做“DNA”親子鑑定這一勾當，只要“守口如瓶，防意如城，”自然就沒人說咸講淡之事。
真是“說時石漢皆開眼，道破泥人也點頭”呀。梅家二老就像掉進河裡撈根救命稻草似，把一切希望都寄託在這個來路不明的寶貝孫子身上，他們給他取名梅逢春，寓意寒冬的臘梅逢春，將來這孫兒一定能後來居上，青出於藍勝於藍的。
於是，柳葉眉憑著子貴母榮，不僅在梅家站穩腳根，而且受梅家二老青睞，撐起梅家偌大家業。她也真的不負眾望，把梅家打理得“金瓜銀瓜一條滕，紅花綠葉一條根。”這“老鴰窩裡出鳳凰”的柳葉眉果然身手不凡，令梅家上下刮目相看。
“從來好事多風險，自古瓜兒苦後甜。”光陰茬苒，話說梅逢春這孩子到了讀書識字的年齡，梅家數代單傳，自是對他疼愛有加，不想把他放在學館裡與其他童孩魚目混珠。因為吃別人嚼過的饃不香，於是，專門僱一名專職的老師成為當務之急的頭等大事。這消息一經傳開，前來應聘的教書匠接踵而至，可柳葉眉是“春風吹牛耳，清風灌驢耳”總是看不上眼。那麼，她到底在等待什麼呢？
真是“此輩只堪林中見，不宜引入畫堂前”呀。卻說那白雲飛和柳葉眉的藕斷絲連的姻緣被活生生拆散之後，他沮喪到極點，發誓此生絕不再娶。雖說他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卻從此無意功名。可以說是憤世嫉俗，借酒消愁；胸無大志，自甘墮落。這天，正好有人告訴他梅家招聘老帥，他為之精神一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是他與柳葉眉破鏡重逢的千載難逢機遇，他怎肯輕易放棄哩。“求官不得秀才在”，柳葉眉對於白雲飛重現江湖感到莫大欣慰。當機立斷把情郎留在身邊，一是為那難以割捨的情愫，好重新點燃愛之火花，儘管只是難以啟齒的偷情約會，卻也另有一番滋味；二是如俗語云：“妻是枕邊人，十事商量九事成，”加上白雲飛已知梅逢春是自己的親骨肉，怎能不“捨命陪君子，”恨不得將自己一肚子的學問，一鍋端全都傳授給梅逢春哩。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白雲飛對待梅逢春這個“特殊”的學生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落窠臼，切中肯綮，可以說是不遺餘力，傾囊而教。梅逢春自然如魚得水，鞭辟入裡，尋微索幽，深透膜裡，盡快融會貫通，卓見織識，成了遠近聞名的神童。
世上萬般哀苦事，無非死別與生離。正當梅逢春血氣方剛，風華正茂之際。這年，他那年邁的祖父母不幸先後駕鶴西歸。雖說生老病死仍人間尋常事。梅家上下離愁別緒，傷心慘目。設靈堂供人弔唁，擇日歸土安葬，折騰了好些日子，梅家才恢復往昔平靜的生活。從此，柳葉眉與梅逢春相依為命，最親近的也只有白雲飛這個亦師亦父的“外人”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梅逢春長大成人了。他看到恩師悲傷憂鬱，低沉陰暗，年屆半百，孑然一身。多次規勸他再找個老來之伴，頤養天年。白雲飛自是“十指連著心，骨頭連著筋”，眼巴巴望著梅逢春欲言又止，找話茬岔開話題。當然，暗地裡一個人獨自傷心垂淚不已。
一登龍門，身價十倍。這年朝庭開科取士，早已是舉人身份的梅逢春，籌躇滿志，躍躍欲試，他輕裝簡從入京應試，果然不負眾望，嶄露頭角，輕易舉拿個好名次。宗師對其情有獨鍾，特別是綺麗纖穠，匠心獨運的試卷贊不絕口。極力向當今皇上推薦，經殿試，被萬歲爺欽點為新科狀元，聖旨頒下准其跑馬游街，京城為之哄動，萬人空巷，爭相一睹狀元郎風采。
“一個饃饃也得上籠蒸。”這天早朝文武百官三呼萬歲已畢。皇上心情特別好，望著朝堂下畢恭畢敬的新科狀元梅逢春，龍顏大悅：“愛卿乃何方人氏，家中是何情景，可一一奏來。”梅逢春跪伏在地，他把自己母親如何年輕守寡，含辛茹苦把他扯拉成人的辛酸事一五一十娓娓道來。觸景生情，慷慨悲歌，戀母情結，溢於言表。說到傷心處淚如泉湧，當今皇上大受感動，他捋著龍鬚大加讚賞，世間僅有如此罕見貞烈女子。逐下旨欽賜興建貞德牌坊以示表彰。同時，恩准新科狀元回鄉省親，負責監造此貞德牌坊，所在地方官員撥國庫銀兩鼎力相助，不得有誤，欽此。
真是“一部二十四史，從何說起”呀？梅逢春君命在身，歸心似箭。逢州過縣，地方官員爭先恐後，洗塵接風。這樣走走停停經過了一個多月時間，才錦衣還鄉。柳葉眉看到兒子獨占鰲頭，榮歸故里，一掃往日愁雲，心裡別提有多高興呀。當晚，梅家擺下隆重私宴，好好慶祝一番，席間，梅逢春將如何奏請皇上恩准建造貞德牌坊一事，向母親如實?告。柳葉眉聽罷大吃一驚，在三綱五綱主宰一切的封建社會裡，貞德牌坊對那些貞烈女子是莫大榮譽，對柳葉眉來說確實無形的精神枷鎖，一旦她與白雲飛的私情洩露，不但梅家從此身敗名裂，甚至招來滅頂之災。自己已是戴罪之身，有何面目享受此殊榮。酒席一散場，她偷偷把情夫白雲飛約到自己臥室，表明兒子已奏請皇上恩准建造貞德牌坊。咱倆的關係到此晚上為止，恩斷義絕，稍微不慎，欺君之罪非同兒戲。天啊!"男怕入錯行，女錯嫁錯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對名不正言不順的露水夫妻，人間牛郎織女，只能相擁而泣。他們的情和愛雖海枯石爛不變心，無奈各自種下的苦果，只能各自打破牙齒往肚子咽......
真的，“腸子都悔青了。”這對野鴛鴦是哭一陣，相互安撫一陣，發誓“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今生無緣相隨到老，但願來生再做夫妻。“白駒過隙，時不我待。”真有訴不完衷腸，倒不完的苦水。倆人卿卿我我，纏綿直到天明破曉。柳葉眉緩過神來，急忙催促白雲飛起身離去，以免授人以柄不好收場。
早白暮赤，飛沙走石。合該有事發生；昨晚梅逢春一高興酒喝得多肚子脹，天還不亮就起床到門外茅房小解，回屋經過母親屋前，看到房裡燈火通明，他心思母親此時尚未安歇，正要上前叩門請安。霎時，母親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逢，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閃了出來，他一留意原來是自己一向奉若神明，十分敬重的老師白雲飛。“男女授禮不親”這麼晚了。老師躲在母親房裡能幹出什麼好事來。他腦海飛快的轉個不停，心裡頭打翻五味醋罈，一下子悟出事情真相來。這時，母親剛好從門縫裡探出個頭來，碰巧與兒子打個照面，老臉刷著一下紅到耳根，吶吶說不出話來，那空氣似乎凝固了。死一般寂靜。梅逢春眼巴巴躲不過去。裝作若無其事上前請安，他攙扶著母親回房休息。母親心中有鬼，佯裝頭疼躺在床上不出聲，哼著裝起病來。待兒子腳步聲遠去，柳葉眉“嗖”的坐起來，額頭上豆大粒汗珠趴嗒往下掉，她越想越後怕，腦筋一時扭不過彎來，一狠心懸樑自盡了..... .
叫花子容不得討米的，翌日，得到噩耗，梅逢春抱著母親屍首哭聲震天，飲恨吞聲。好多官員聞訊前來弔唁，勸說狀元爺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可憐那白雲飛自知脫不了乾系。猶如“伍子胥過昭關，一夜白了頭”，他不言不語，萬念俱灰。強打起精神幫忙料理柳葉眉善後之事。
有溝填溝，有牆拆牆，母親頭七剛過，梅逢春不動聲色，開始他復仇計劃的實施。這天，他特地備辦一桌酒席，專門宴請答謝白雲飛栽培之恩，席間他對白雲飛為梅家付出的一切表示衷心的感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對於梅逢春擺下“鴻門宴”白雲飛哪有不知道的道理。他早把自己生命置之度外。倆人對飲，心懷鬼胎，酒味苦澀，不能盡興，於是，梅逢春讓人拿出一隻古色古香的鴛鴦銀壺，說是梅家珍藏多年的“女兒紅”一按機關倒了滿滿兩杯香噴噴美酒。白雲飛自以吃過鹽來比他過橋還多，豈有不知其中有詐。端起酒杯飲個杯底朝天，他那雙眼直瞪梅逢春寒氣逼人。梅逢春自覺渾身不自在，直打哆嗦......
"人即將死，其言也善”。趁著毒性尚未發作，白雲飛雖命懸一旦，但也沒了顧慮。他輕輕喊了一聲梅逢春最不願聽到的“梅兒呀”，那聲音就像蚊子叫喚，天知地知只有兩人知道。他舉止安詳，心平氣和地把他和柳葉眉曾經如何相戀被棒打鴛鴦。柳葉眉又被如何“喬太守亂點鴛鴦譜”成為封建禮數沖喜的陪葬品嫁入梅家。梅逢春又是如何是自己親骨肉和自己如何將其培養成材的鑿鑿證據，如數家珍娓娓訴說一遍......說到最後要緊關頭，他的舌頭更不聽使喚，冷汗直冒，臉色發青，嘴唇變紫，嘴角泌出一般殷血的血跡，頭一耷拉氣絕身亡。
量小非君子，不毒不丈夫。梅逢春雖說生在富貴人家，養尊處優。得中狀元，揚名立萬。正因為這皇上恩賜貞德牌坊，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眼前的榮華富貴，都因自己傲慢無知，將成為過眼煙雲，一切希冀化為泡影。狀元爺豈能一手遮天，扭轉乾坤。正是他，逼死母親，毒死親生父親，禽獸不如，枉為人兒啊！他越想越恨自己，真是“愚者暗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萌”。於是，他擦乾淚珠，沐浴齋戒，焚香祈求上天寬恕他的無知與罪過，然後，不容質疑的端著父親曾喝過的杯子。倒上一杯毒酒一飲而盡......
鬼迷心竅引發一場悲劇。我真不忍捏筆再說什麼。曾經給我講這則故事的人說它是絕對真實的。我只是相信它是虛構的，是一場夢靨......
真的“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血的教訓，慘痛的代價；從此打住，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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