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鴿子帶著一臉的狐疑準備離開時,榕樹卻說話了:『喂!你這隻野鴿子,要走了也不會打聲招呼呀!』
鴿子嚇了一跳,為的不是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而是生平,生平第一次有人叫牠 【野】鴿子!?!?!?這麼多年來牠只聽過有人叫牠【鴿子】、 複雜一點的像【白鴿】啦、或是虛假一點的像【和平鴿】之類的,但從來沒有人喊牠叫【野鴿子】!! 這使牠氣壞了….﹪*※#。 牠轉身指著無理的榕樹,扯扯自己的衣領輕咳一聲,緩口氣平和的說:『請叫我鴿子,謝謝!!』
『喂!』『你這隻呆頭鴿,你在跟誰講話呀?!』
接著又傳來一陣幾近瘋狂的笑聲。
這回, 鴿子又大吃了一驚!!沒錯牠原本是要再為【呆頭鴿】這冒失又無禮的稱號再生一次氣的,不過這會兒,,當牠發現講話的竟然不是榕樹,而是另有其人時,牠除了慌忙的把原本理直氣壯指向榕樹的手指頭藏起來的時間之外,牠早就來不及生氣了……。隨後,鴿子一面環顧著四周,一面說:『請叫我野…..不,不,不,嗯 ~ 鴿子。 謝謝!!』
『野鴿子?我是這麼叫你的呀!不是嗎?剛剛?!』
說完又緊接著幾聲放肆瘋狂的大笑『哇~哈哈哈….』
就在同時,鴿子發現了一件事,這件事讓牠暫時分了心,放棄了跟眼前這嘲謔的聲音繼續爭辯。因為,牠在樹上發現了一對眼睛,一對閃著像時下黑色幽默、戲謔誇張、好萊鄔似的大眼睛,而且更可惡的是,這對眼睛-還在笑!!可是,除了眼睛,除了那對還在笑的眼睛,其他的,鴿子用盡雙眼極力的搜尋,卻依然什麼也看不到。真的,在這月光之下,黑鴉鴉一片的森林當中,除了那對隱在暗夜裡一如探照燈的雙眼,其他,真的什麼也看不到啊!!
正當鴿子帶著滿臉狐疑的時候,那對充滿戲謔的眼睛忽然停住了,對方似乎已經看出鴿子臉上的那朵大問號正在極遽的擴張、放大…,這讓牠顯得有些許的不耐煩,好像這種事牠已經遭遇過成千上百次似的,那般的庸俗與使人煩躁。
那倏然收起笑意的眼睛挑了一個較亮,灑滿了月光的平台跳了下來。這是牠平常練唱的舞台,一個牠熟的不能再熟的舞台,帶著一個面無表情,而又公式化的pose,說:『我姓烏, 名鴉。 大家都叫我烏鴉,你也可以這麼叫我! 野鴿子。』話一說完又偷偷的暗自竊笑了兩聲。
可是,此刻的鴿子根本無暇與牠爭辯,而且也不想。因為這會兒牠才清楚的看到那對充滿’’笑意’’的眼睛,原來就是出自眼前的這隻烏鴉。鴿子一面自忖著,一面並沒有忘記牠來到這個森林尋幽探訪的目地。只是,面對眼前這個黑鴉鴉頂著兩隻圓滾滾大眼睛的禽獸,牠著實不敢相信那動人而真誠的歌聲竟是來自牠----一隻烏鴉!! 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經過幾番內心的爭戰,鴿子終於說服自己,暫時放棄把聲音和眼前的這隻烏鴉劃上等號。牠想,牠是該質疑一下的。雖說人不可貌相,但就衝著追求真理的偉大信念,牠是該大可以放心大膽的質疑一下而不必擔心受窘才是的。況且,眼前站的是一隻烏鴉耶!!!任誰都知道,人們在形容烏鴉的聲音時所隱含的負面意義呀!
鴿子才正盤暗自算著該怎麼問才算委婉得體時,這一方面,烏鴉卻早已看出鴿子臉上的那朵急遽擴大的烏雲,牠看穿了鴿子的心思,這疑慮使牠有些氣結,但牠很聰明,牠決定用行動來粉碎這一切無謂的偏見。畢竟,事實勝於雄辯,真金是不怕火煉的。
烏鴉開始一邊輕輕的鼓動牠的翅膀,一邊用腳打著拍子,牠用牠特有的嗓音緩緩的開始哼唱起來,不急不徐地時而低迴輕唱、時而優遠昂轉、歌聲中沒有多餘華麗辭句的綴飾,只有清朗單純的旋律。悠揚在這一片皎潔的月光之下,流轉、飛舞、煞那間,空氣中,只剩流動的氣流載著一串串的音符忽起忽落,穿梭在一片美景之中。偶而,襯著幾片被夜風追逐的落葉在空中翻騰。這一切,美得像一幅會自由呼吸的圖畫,自然、輕盈、而且那麼的真誠和諧。
烏鴉很專心的唱著,非常之用心。起碼牠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專注的唱首歌過了。不過,今晚除了牠心情顯得特別的好之外,牠最大的動力還是為了眼前的這隻鴿子。這隻鴿子臉上的那一朵狐疑與問號。牠要用歌聲證明一切,證明不是只有’’黃鶯鳥兒’’才會唱歌的。烏鴉,一隻用心的烏鴉也能擁有動人的歌喉。想到這兒,烏鴉的心情顯得有點兒激動,也就連帶著唱得更起勁兒了。而鴿子,也由於太過驚訝,以至於瞠目結舌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仔細的聆聽著烏鴉一首又一首的唱著。
當然,別忘了,我說過我所認識的這隻鴿子,這隻天生就沒有方向感的鴿子,同時也擁有一副好歌喉。只不過烏鴉有烏鴉的唱腔,野鴿子有野鴿子的技巧,彼此風格不同,個性也不同,但對音樂的熱愛卻是難分軒輊的。而經過那一夜的偶遇,不用說,大家也都猜得出來【小烏鴉和野鴿子】從此便成了音樂世界的好朋友,雖然他們仍然常常拌嘴、仍然不時的消遣、娛樂彼此雙方。
而現在,噓!你聽!!
你聽見他們悠揚,率真的歌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