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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戰勝自我
作者: foxy 日期: 2017.01.17  天氣:  心情:
艾森豪十歲那年的萬聖節,父母親允許兄長去玩不給糖就搗蛋的遊戲。艾森豪也想跟去,但父母親認為他太小不適合,求了老半天卻只能看著兄長去要糖的艾森豪又哭又鬧,衝到院子裡對著蘋果樹卯起來打,結果弄得自己滿手是血。
艾森豪的父親掄起棍子修理他,喝叱他立刻上床睡覺。一小時後,窩在床上的艾森豪還在嗚嗚咽咽,媽媽艾達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來,引用聖經的經文對他說:治服己心的,強如取城。
接下來,他的媽媽開始替艾森豪上藥包紮,她告訴兒子一定要注意自己內心憤怒與憎恨的那一把火。憤恨沒意義,只會讓心懷憤恨的人自我傷害。
戰勝自我──在艾森豪的成長過程營造出一個意義非凡的道德基礎。這個觀念建立在我們內心深處有兩極化的本質,人會墮落,但也有向善的天賦。我們人類天性的其中一面充滿原罪──自私、奸詐、自欺欺人;但另一面卻帶有上帝完美的形象,追求超然卓越的美德,而且人生是由一連串鍛鍊人格的情境劇堆積而成,我們會不斷加深自我要求的習性,也帶有行善的自然趨性。
健全亞當二號或許是讓亞當一號能夠充分發揮的必要前提。人生最基本的本質終究跟個人責任與道德抉擇脫不了關係,如勇敢或怯懦、真誠或虛偽、熱情或冷酷、忠貞或背叛等。
欺騙自己的人很快就再也無法判斷到底能不能再信任自己,被自怨自艾這項原罪吞沒的人會不顧一切堅持自己是追求公義的犧牲者,眼中所見只剩下憤怒與貪婪。
心理學家詹姆士(William James)以《習慣》(Habit)為名完成一份短篇論文。根據他的論點,如果想要擁有美好的人生,就要想辦法把神經系統化為自己的盟友而非敵人,設法加強某些習慣使之成為自然而然的直覺反射。詹姆士表示,當你下定決心培養某些習慣時,你會希望自己「盡可能從一開始就展現強烈而堅定的意志」,讓新習慣從一開始就成為你人生中的重要事項,然後要「排除任何例外的可能」,直到這項習慣能夠深植在你的人生裡。
改變一個人的習慣會連帶改變他的想法。
自由,是能夠自我要求
艾森豪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很不安分,進入西點軍校後,艾森豪一貫維持叛逆、難搞又乖張的行徑,不服管教更是家常便飯。畢業時,他在全部一百六十四位畢業生裡的紀律評比竟然落在第一百二十五名,還曾因為在舞會上的脫序行為從士官被貶為二兵。然而,不論是軍旅生涯或是在總統任內,艾森豪都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就像當年萬聖節黃昏之後終於學會強壓下怒氣的那個小男孩一樣。
習慣在校園內菸不離口讓西點軍校時期的艾森豪屢遭訓誡,大戰結束的時候,艾森豪甚至一天要抽四包菸,但有一天他卻忽然說戒就戒,並說:「沒什麼,就是給自己下了個命令。」一九五七年發表國情咨文的時候,他說:「所謂自由,意指有機會能夠自我要求。」
艾森豪告訴自己孫子的一段話,說他自己的笑容「不是來自於某個充滿陽光與善念的人生哲學,而是來自於被西點軍校拳擊教練擊倒的體悟,那個教練說:『如果你沒辦法在被擊倒後笑著站起來,你就永遠沒有機會反敗為勝。』」艾森豪知道自己必須把自信掛在臉上,才有可能帶領軍隊打勝仗:
我強烈要求自己在公眾面前的演說方式必須反應出勝利在望的歡欣鼓舞——不論我自己再怎麼悲觀、洩氣,這些情緒都只能埋在我的枕頭底下。為了把這個信念轉化成看得見的成果,不論面對的是將軍還是小兵,我都用盡全力帶給他們一個微笑,拍拍肩膀鼓勵他們,並認真處理他們遭遇到的問題。
為了沖淡自己的憤怒情緒,他的排解方式之一是,在日記裡條列出哪些人冒犯他,當他意識到內心燃起那把無名火時,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變成恨意的傀儡,他在日記裡寫著:「生氣成不了事,甚至會讓人思緒紊亂。」偶爾他也會把冒犯者的名字寫在一張紙條上,再隨手把它扔進垃圾桶,做為另一種釋放情緒的方法。艾森豪並不是一位道德完人,但他能將自己的人生安置在刻意規劃的控制範圍內。
以大局為重
艾森豪曾像陀螺一樣在軍隊中輪調,「該如何調適呢?我認為最好的做法就是私下碎唸個幾句,然後轉身把手頭上的工作好好完成。」
身為軍事幕僚──一個既不吸引人也不討喜的角色──艾森豪對於程序、流程、團隊合作跟組織運作的工作愈來愈上手,也愈來愈懂得如何在組織內勝任愉快的祕訣,「每當我來到一個新的工作單位,我會先觀察誰是工作環境裡最優秀、最有才幹的人。我會把我自己所有想法先拋在一邊,盡我所能推動這個人認為該做的事。」
之後他也在《稍息》中寫到:「凡是懂的比你多,做得比你好,見解比你還深刻的人,想辦法跟他們多多接觸,盡量向他們多多學習。」
人生導師
艾森豪在一九二二年奉派到巴拿馬擔任第二十步兵旅的軍官,在巴拿馬兩年的經驗讓他經歷了兩件事,其一是讓他先暫時拋開長子小艾克夭折的陰影,其二是讓他結識康納(Fox Connor)將軍。
康納充分展現領導者謙遜的典範模式,艾森豪回憶這位上司說:「在每一位讓我深感敬佩的領導者身上,我都能觀察到一種謙遜的氣質。我認為,每位領導者都應該要有雅量公開宣示,一旦自己挑選的下屬犯了錯,他會願意一肩扛起所有的責任;同樣的道理,也應該要能公開表揚下屬,將成功歸於他們優異的表現。」
康納不但讓艾森豪愛上經典著作與軍事戰略,也讓他學會如何分析世界局勢,艾森豪認為在康納麾下的那段期間「像是在軍事戰略與人文學科的研究所內進修,他對人類社會的知識與人類行為的分析有著豐富經驗,孕育出精彩絕倫的觀點和評斷。……那是我一生中最多采多姿,也是最具有建設性的(階段)。」
這段時間,艾森豪訓練馬匹「小黑」的心得也很值得一提:
和小黑相處的經驗讓我多年來一直深信,我們太常替一些發展較慢的孩童貼上前途無望的標籤,認定不靈活的動物派不上用場,或是以為耗竭的土地已經無法回復生機。我們會這樣做的原因,大部分是因為我們不願意花時間試圖證明自己看走眼了:證明問題兒童其實也可以變成好人,動物能夠從訓練中學習,土地可以重新恢復生產力。
康納將軍安排艾森豪到指揮與參謀學院進修,艾森豪在同期二百四十五位學員中以第一名的成績結業。就跟小黑一樣,艾森豪的才幹不會被抹滅。
艾森豪在一九三三年達成戰爭學院史上最年輕畢業軍官的成就,旋即被派任為麥克阿瑟將軍的特別助理,隨後幾年都一直跟著麥克阿瑟將軍。麥克阿瑟個性較為浮誇,艾森豪雖然尊敬他的上司,卻不敢恭維他的個性,艾森豪描述麥克阿瑟「身上透露著上流社會的氣質,而我則是來自民間的平凡人。」
艾森豪在工作上認真盡責,會以上司的想法為念,設身處地替他們著想,並且在期限內有效率地達成任務,因此所有上司——包括麥克阿瑟在內——到了最後都讓艾森豪順利晉升。
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是艾森豪一生當中最大的挑戰,他壓抑自我情緒的能力讓他充分發揮專長,他從來不用英雄的浪漫情懷看待戰爭,而是把戰爭看成一項艱困卻必須承擔的責任。多年來的學習過程,讓艾森豪較不在意成為戰爭英雄的刺激感與魔幻魅力,反而更注重平凡無奇卻能確保戰爭勝果的關鍵事務,例如和不易共處的人維繫聯盟關係、打造充分的登陸艦艇實現兩棲搶灘的可能、確立後勤物流的體系運作順暢。
艾森豪是善於在戰爭期間運籌帷幄的指揮官,為了維持跨國盟軍體系,儘管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各國間齟齬不斷的癥結,但他從不表露身處其中的挫折感,還盡力制止各國間的分歧意見,讓各路人馬能夠維持同一陣線的狀態。
他會把戰勝的功勞歸給下屬,而在史上最受人矚目卻沒機會發表的演說中,也可以看出艾森豪早就準備好要將失敗的責任一肩扛起──艾森豪預計在諾曼第登陸作戰計畫失敗後發表的聲明稿上寫著:「我們發動的登陸作戰……失敗了。我必須把投入的軍力撤離戰場。會在此時此地發動攻擊,是我根據所有可取得的最充分資訊而做出的判斷,我方將士,包括空軍和海軍在內,都已經英勇地投入這場戰役,如果有任何關於登陸作戰的責難或是失誤之處,全都是我一個人該負起的責任。」,
有時候,生命本身就是一間完美的課堂。
艾森豪從來就不是個機靈的人,但我們可以從兩個特質看出他成熟的一面,其一是他創造另一個自我的能力。
現代人的生活方式傾向呼應真實的自我,我們比較相信一個「真實的自我」才是最自然、最純正的自我,而且我們應該用誠實的態度呈現這個自我,而不是屈從外在壓力,替自己戴上面具。
艾森豪抱持不一樣的處世哲學,反倒認為改造精進才符合人的天性。我們每個人都是從原始狀態出發,有些人性善,有些人性惡,這些本性都應該被修飾、被約束、被整建、被抑制、被塑造並經常被局限,而不是大剌剌地暴露在公眾面前。換句話說,個性是教養後的成果,真正的自我必須建立在本性之上,而不是每個人最初開始的原始狀態。
在公開場合,艾森豪總是展現出和藹可親、樂觀向上,甚至來自農村純樸男孩的樣貌。擔任總統時,只要有需要,他毫不介意用笨拙的演出讓外界低估他的智商,如果有利於推動心目中的計畫,他也會樂於展現拙於言辭的那一面。
艾森豪的簡樸是一種策略。
此外,隨著艾森豪愈來愈成熟,自持節度也成為他的重要特質。自持節度不是故做鎮定裝作什麼事都沒有,也不是抱持溫和的立場迴避衝突對立。
自持節度是建立在衝突無可避免的意識上。一方面帶有堅定的信念,另一方面卻又帶有最深層的懷疑,可以同時是亞當一號和亞當二號。
艾森豪天生就懂得這個道理,他說:「或許我真的就像風雨飄搖中的一艘船,但起碼還能夠在不停變換航道和大轉彎中穩住舵而不擱淺,並大致上依照原本設定的路線緩步向前,儘管中間過程既耗時又費力。」
自持節度的人知道自己沒辦法面面俱到。不同信念之間總會有相互對抗的張力,我們必須接受人生沒有單純又完美的事實,只能信奉某一種真理或價值。自持節度的人知道在公領域可達成的理想有限,不同情境下相互衝突的矛盾會讓我們無法擁有一個清澈透明的終極解決方案。
紀律能幫他們整合出一個完整的靈魂,既有熾烈的熱情,也要有冷靜的判斷力。他們對狂熱的行為採取懷疑的態度,一如他們知道不能放縱自己;他們不相信有勇無謀的直率,因為他們知道在政治的場域裡,失敗的損失往往比成功的效益來得嚴重,領導人做錯事的代價往往高於他們做對事帶來的效益,戒慎恐懼,知道無法全知才是智慧的基礎。

閱讀的宗旨
花些時間閱讀–它是智慧的泉源。
花些時間思考–那是行動的燃料。
以閱讀幫助自己,以群力幫助他人
生命空缺用閱讀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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