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手術檯跳探戈-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愛情公寓交友網站與聊天室

講實在的，很多物事的改變過程往往曠日廢時而非一蹴可及：舉凡宇宙穹蒼的演繹變幻、生老病死的人生旅程、從蠻荒趨近文明的歷史累積…甚至是將食物從嘴巴吃進肚子後，經過腸胃消化吸收最後形成糞便排出體外的新陳代謝…這些就如同達爾文（Charles Robert Darwin，1809 - 1882）所描述的進化論般必須通過時間淬鍊與篩選；最後才會演化導致現時的結果。更重要的是這種過程一旦起了個頭以後，便會周而復始無止境地重覆與循環下去，直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

也不曉得是從甚麼時候開始，嘴裡的智齒靜悄悄地也依循著這進化理論開始蛀蝕了起來。當從一開始渺無痕跡的狀況逐漸變成了到最後舌尖竟然可以觸及到牙齒表面上的恐怖凹陷後，這才發覺自己早就深陷蛀牙囹圄而混然未知…唉！這實在是一件令人傷感難過的事情，代表著陪伴數十寒暑的智齒轉眼間已經年華老去即將脫離牙齦而歸於塵土。可是啊，那我從小就害怕牙醫的心理陰霾始終如影隨形，一想到得去接受拔牙酷刑便會開始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這真的…很恐怖；好恐怖噢！這畫面簡直比受詛咒的貞子從螢幕竄出還要令人嚇破了膽。滿腔的恐懼竟然不知不覺地開始流竄於四肢百骸中，久久難以釋懷…

熬到最後真的再也拖不下去，這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跑到牙醫診所勉強掛了號。由於我並沒有事先預約看診，那劊子手…啊…不對講錯了，是牙醫師才對…無法馬上就幫我行刑看診，得在候診間裡呆坐著等候。那種感覺就有點像是死刑犯臨刑前的短暫等待似的，滿腦子想要逃跑的念頭始終縈繞難以消散…我應不應該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遠離這個夢魅把恐懼拋向腦後呢？

這種彷彿沒有止境的等待嘎然間被打斷。在護士小姐呼喚著自己姓名的當下，我像極了一隻待宰的純潔羔羊般怯懦地被推上祭壇…啊…不對又講錯了是手術椅才對！在眼前燈光強得讓人難以睜開雙眼的情況下，牙醫師以近得我幾乎可以看清楚他臉上每一顆毛細孔的近距離端詳著我嘴裡的狀況。過了半晌後，牙醫師終於抬起了頭說道：

「…你嘴裡有兩顆智齒已經蛀的差不多了，我建議拔除掉方能免除後患…免除將來連帶也蛀蝕其他健康的牙齒…OK？」

我聽完後點了點頭，伸出了右手用拇指與食指比了個OK手勢。

「可是…一下子就拔掉兩顆蛀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我怕會有傷口癒合跟感染的情況…這樣吧！今天我們先拔一顆下次回診時再拔另外一顆，OK？」

這回我用的是左手拇指與食指來比OK手勢…

起身照完了牙齒X光後重新躺回手術椅上等待宰割，我用力地張著嘴巴好讓某些古靈精怪的牙科器械伸進去攪和。牙醫師一邊忙著一邊又說了：

「…嗯…你不用緊張害怕…我會打麻醉針的。然後你會發現拔牙過程中一點感覺也沒有啦…萬一要是會疼痛的話你就舉起手，我就知道了然後再多打麻醉…」

「…啊，對了！我們這裡有最新穎的口腔即時影像設備，可以從你前面小螢幕中立即看到整個拔牙的過程…想不想要觀看呢？…雖然大部分的人都是選擇不看的…」

既然伴隨自己多年的智齒即將要遠離而去，最後我能夠做的也應該目送著說聲告別吧！既然兩隻手先前已經為了比過了OK手勢，這回就猛力的點了點頭表示願意…

很快的自己就覺得後悔了！我真的是吃飽了撐著為何要觀看如此血肉模糊的即時畫面呢？雖然麻藥的作用免除了拔牙的痛楚，那鬼魅般的牙科器械囂張地拉扯著智齒畫面還是讓人不由得恐懼起來。在心理層面的作祟下，瞬間以為自己被不存在的疼痛感所折磨著…緊接著在大腦下意識地發出了反射訊號後便不由自主閉起了雙眼，同時也舉起了雙手發洩疼痛…

「…啊會痛是不是？沒關係我馬上再幫你打一針麻醉…」

「……………………………………………………………」

就在這一劑多餘的麻醉針刺入牙齦當下，霎那間我耳朵裡彷彿聽到了陣陣探戈音樂的旋律！怎麼會這樣呢？這是否是屬於某一種意識作用的反饋，心靈在承受極大壓力中的某一種自我防禦機制？或許是我那正發洩著不存在疼痛的雙手於空間揮舞著，看起來有點像是在跳著探戈吧？否則為何不是其他的類型而偏偏是探戈音樂的幻聽？

總而言之，整個拔牙過程在短短的半小時內便已完成（雖然總以為好像經過昏冥幽暗的漫長歲月時光）。我還是非常感謝在牙醫師的妙手仁心下，終於可以免除這蛀牙的煩惱。在嘴裡咬著止血紗布，慢慢踱著步伐回家休養時的心情起伏簡直是波濤洶湧！雖然心中傷感著智齒已經隨風而逝；卻也暗自竊喜著牙疼不再擾人清夢。可是啊…一想到拔牙歷程迄今只是完成了50％；下個禮拜同一時間還得處理另外一顆頑強的智齒時，我的內心…便煩惱揪結了起來，久久難以釋懷…

p.s：
既然智齒已經一去不覆還了…正當舔著牙齦傷口的此刻，那我就…聽點探戈音樂來緬懷悼念牙齒吧！
這首“La Cumparsita”其實並不是跳探戈的音樂，而是用來跳另外一種稱為“Foxtrot”狐步舞的。至於探戈與狐步之間有何不同呢？

唉，管他這麼多幹甚麼？反正我既不會跳舞；當然也就不會懂彼此之間的差異嘍…
重要的是音樂好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