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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踏著夕陽歸去~~
作者: 長風 日期: 2016.12.28  天氣:  心情:


 

舞台上方的兩道投射燈光,打在臉上有些許的刺眼,讓譜架上的樂譜有些反光。

在民歌餐廳唱兩年了,對舞台的燈光早已習慣。

如果遇上假日客滿,還會放乾冰,打旋轉的七彩閃光燈,

讓小小的舞台煙霧迷漫,五彩繽紛得使人眼花撩亂。

今天的客人不多,雖然客席一片昏黯,

但是依稀還看得清,只有前方零散的幾桌用餐的客人,

和角落一對情侶緊緊的依偎著私語著。

輕輕的調好電吉他音量,打開節奏器讓Folk Rock活潑的開場,

16拍之後吉他彈出前奏,然後對著麥克風唱出。

 

遠遠的見你在夕陽那端打著一朵細花陽傘

晚風將你的長髮飄散半掩去陀紅的面龐

 

這首民歌已經唱過千百回,然而每次唱它心中總是百感交集。

 

第一次聽到這首民歌,是聽她唱的。

那年才高二,在歡送畢業生的晚會,她一襲長髮披肩,一身白紗輕柔。

坐在鋼琴前面,十指輕盈的跳躍飛舞,

清脆嘹亮的嗓音化為陣陣的和風,吹過耳邊,越過心田,足以讓人迷失的沉醉。

這就是所謂的天籟嗎?! 我的心莫名的悸動不已。

一曲終了,她盈盈笑靨的謝幕,忍不住拼命的拍手和台下雷動的掌聲一樣,

直到手都紅了麻了也沒感覺。

 

後來才知道她是剛從美國回來的轉學生,父親是某金融機構的董事長,

上下學都有專車在校門口接送,制服永遠漿燙得筆挺,

不管走到哪身邊永遠圍繞一群鶯鶯燕燕。

她幾乎是全校男生夢想的情人,男生嘴裡說的是她,心裡想的是她,眼裡看的是她,

走到哪裡都聽得到男生在討論她。

然而,我對這種巨星般的名人,總是敬而遠之。

因為那就像是天邊的明月般的,看似就在身旁,但卻是那麼渺茫。

 

我彷彿是一葉疲憊的歸帆,搖搖晃晃滑向你高張的臂彎

蒼穹有急切的呼喚在迴響親親別後是否仍無恙

 

那年寒假的音樂營,我是軍樂的管樂組,她是鋼琴的弦樂組。

儘管低音號的座位和鋼琴遙遙相隔,

但是每天能見到她,能跟她說嗨~說早~就覺得無比的幸福。

為什麼世上有長得這麼精緻秀麗的女生,

兩彎修長整齊的眉毛,長長的睫毛下覆蓋著汪汪的眼眸,在蘋果般的臉頰上閃亮發光。

小巧的鼻子下稜線分明豐潤的嘴唇,不時微微的開啟閉合,

就在開闔之間似乎無聲的招喚著,吟唱著,失傳亙古千年神祇的咒語。

就這麼遠遠的注視著她側面的身影,坐在鋼琴前面彈奏的她美得如同仙女,如同女神,

而讓自己常常忘情出神得忘了吹奏,甚至吹錯。

 

有天中午,利用午休的空檔,鼓足了勇氣到她面前,

對她說:「那首『踏著夕陽歸去』妳唱得真好,那份樂譜能不能借我練習?」

「好呀~晚上8點來我家拿。」她一面整理著手邊的書,頭也不抬的答應了。

強按捺著幾乎從嘴裡跳出來的心臟,回到座位上全身輕飄飄,腦海裡一片空白。

晚上要到她家,她約我晚上去她家,女神的家不就是天堂?!今晚要和她一起在天堂…

 

當天晚上七點,我已經到她家門口等待。

樹木扶疏花草繽紛的庭院內寂靜無聲,遠遠望去裡面的別墅豪宅燈火輝煌,

高高的圍牆隔離了現實的世界,裡面是神聖不容忖度的天堂。

那高聳圓拱的鐵門隨時會為我開啟,裡面的女神將帶領我進入天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的目光不敢須臾離開那扇鐵門,

深怕在眨眼之間的錯失,天堂開啟又關閉。

 

直到深夜11點,一輛豔紅的跑車開過來停在鐵門前,

車內的他將她攬入懷裡,深情的親吻著她,而她毫無抗拒的激情回應他。

經過良久他才鬆開她,她不知對他說了什麼,跳下車嘻笑的跑往鐵門。

他追逐著她,在鐵門前他擁著她,兩人又忘情的擁吻起來

最後她消失在鐵門裡,他的車消失在街道,

而他和她始終不知道世上還有第三者,存在陰影的角落。

 

隔天早上在音樂營相遇,她只是面無表情的道聲嗨,就和一群鶯鶯燕燕走了。

 

很快的音樂營就要結束了,最後一天是成果發表會,在市府的大禮堂正式的演出。

聽說表演完將要在她家舉行慶祝派對,聽說很多人都受邀。

「我能參加嗎?」我忍不住跑去問她。

「我們要開舞會,你會跳舞嗎?」她淡淡的回答,隨即又被一群鶯鶯燕燕簇擁著走了。

 

 

來吧~~我們攜手共行追逐夕陽的步履

走在林間的小徑撩過清清小溪

那兒有一座小小蝸居等待著我們踏著夕陽歸去~~

 

畢業了,海闊天空各自分飛。

 

隔年的校慶校友會中,再次遇見她。

她抱著小女嬰,親密的挽著他的手,

一群鶯鶯燕燕依舊圍繞著她,分享著她的幸福快樂。

原來她畢業後就懷孕,她毅然放棄繼續升學,而選擇嫁給他。

 

幾年後,他出國深造,她和小女兒也跟著他移民。

 

幾年後,受到一次金融風暴的牽連,她父親的事業一夕破產,最後還判刑入獄。

 

這時,她帶著女兒返鄉了,因為他拋下她們母女,和新歡遠走歐洲。

 

聽說,她教琴為生。

 

聽說,她又結婚了,對方是海外的富商。

 

聽說,她又離婚了,因為他用她的名義虛設公司,在海外從事非法交易,

她不只官司纏身還負債千萬,而他逃亡海外不知去向。

 

她自殺了。

 

她獲救了。

 

她精神崩潰了。

 

她被送精神療養院長期照顧了。

 

來吧~~我們攜手共行追逐夕陽的步履

走在林間的小徑撩過清清小溪

那兒有一座小小蝸居等待著我們踏著夕陽歸去~~

 

我的表演時間快結束了,下一場的駐唱,小偉已經在台下跟我打招呼。

背著吉他走出餐廳,車水馬龍的街道,繁華熱鬧的夜市,

迎面吹來的晚風,讓我覺得夜晚是那麼的寂寥。

如果,我也是富商,

如果,我也是小開,

如果,我也能捕捉到她的目光,

是不是…我就能改變她的今生呢…

 

 

那兒有一座小小蝸居等待著我們踏著夕陽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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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6-12-29 02:34
她, 54歲,嘉義市,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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