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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啊!我的十八歲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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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那年,我們一路同行
作者: ღﻬஐ馬耀・咖啡・懶人包 日期: 2013.11.28  天氣:  心情:
有好友問我,為什麼好久都沒寫日記了,沉吟許久…說實話,現在真的有人在看日記嗎?孤芳雖
然亦無所謂,但何以小徑人稀六七里,冷風枯松繫……

這是關於我一個當兵不明原因而死亡的同學。
在人生裡,身旁的至交好友總是像潮浪般,一波掩過一波。曾經激狂地互綻起相濡以沫的患難情,
會讓你以為就此將生生世世緊繫著彼此,卻也陡然地在時間的隙縫中,像沙漏般悄悄地、悄悄地
消逝掉,一驚覺,你會發現你已經把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在腦海的記憶體裡抹去,像鉛筆字
被橡皮擦塗拭般……消失無蹤。

進仔是我的一個同學。老實說,從某個角度來解釋,也不算是我同學,因為他是國中D段班,
我是A段班的。那時候D段班又叫放牛班,我們雙連一帶”生毛帶角”的貨色就這樣龍蛇雜處地
被圈在同一班裡,為的是好管理。我的國中A、B、C段班各有三班,D段班只有一班,所以當時
我年少的心底直覺得,D段班才是菁粹中的菁粹,稀罕得很咧……但是一般情況A段和D段班
是不相往來的。
我和進仔會混熟了,是因為我們都需要坐公車通勤上課。我們原本都是住在雙連、大稻埕一帶的
老住戶,那些年台北開始計劃要開發東區,也就是松山區﹝現在來說,應該是松山、信義兩區的
統稱﹞,有些家庭就搬遷到剛新開發的松山,但又不想轉學到人生地不熟的學區,所以就每天搭
公車往返上課。
也不知什麼緣故,進仔特別跟我投緣,同條公車線上的其他同學有我的班長蛋頭、排球校隊的彈
簧,還有好幾個A、B段班的女生,那時國中採男女分班制,男生和女生彼此之間壁壘分明,很少
交談,更不允許有牽手、談戀愛這種”妨礙校譽”的事情發生。
起初,進仔在搭公車回家時,會主動的來找我說一些五四三的無聊閒話,慢慢地我們也愈來愈混
熟了,經常會等他一道搭公車回家。對此班長蛋頭常好心地告誡我,別跟D段班的太接近,但
我血液裡的反骨基因總是當它耳邊風。
對了,進仔給我取了一個綽號叫:師爺。原因是,他總是要我幫他出主意,還有……寫”情書”。

就在那一年,我當完兵剛出社會工作,彈簧忽然提議說要辦一場”同學會”,不是普通的同學會,
而是我們當年坐同一線公車通勤的同校同年級的男生、女生的聚會。我想都這麼久了,還能找到
幾個同學呢?
抵達敦化南路約定的西餐廳,一個個似乎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臉龐在我眼前一一映現:班長蛋頭還
在台大森林系的研究所勤讀,彈簧在證券公司當菜鳥營業員……至於女生,一個有點圓圓雞蛋臉
的女生向我走過來微笑打招呼……
「怎麼了?不認得我啦!我有變那麼多嗎?」女生已經是落落大方的上班族模樣,沒錯,是阿薰!
當年進仔追得要死的A段班女生。
「咦?蔡佩珊沒有來嗎?」我環顧了一圈眾同學,並沒有見到一個鶴立雞群的高個子女生。
「吼~我就知道你就只惦著蔡佩珊啦!人家現在當空姐,要出勤來不了啦!怎麼?有點失望喔!」
阿薰揶揄我的表情有點戲謔,幸好時間讓大家都成熟了,也不會為了陳年往事的兩小無猜而感到
太尷尬。我們捧著酒杯走到一個角落去聊,青澀已經被歲月螁盡了。
「進仔也沒來喔?」因為進仔和阿薰是住在五分埔的鄰居,我相信她應該是最可能知道進仔近況
的人,儘管我猜想進仔可能混黑道去了。
「你不知道嗎?……進仔已經死了…在當兵時…聽說是在馬祖,她家人就不明不白的被突然通知
說”為國捐軀”,只領回一罈骨灰。」阿薰嘆了口氣。
「蛤?……」我真的很震驚,傻了,我以為他該在黑道也混出一點名堂了,沒想到……這名字已
經被徹底抹去了。片刻靜默,我們隱約都在為逝去的進仔哀悼。
「喂!你……進仔那時有沒有交給你一封我寫給你的信?」阿薰倚著頭問我。
「信?妳寫給我的信?沒啊!」這死傢伙進仔!竟然暗坎!我和阿薰忍不住噗哧地大笑起來。
阿薰舉杯敬我,笑著說:「我早就知道所有的信都是你幫他捉刀的,你是他的師爺嘛,他怎麼可
能寫得出那麼文情並茂的文章啊!」
「你給我的信……裡面是寫什麼?」我倒有點好奇阿薰寫的信內容。
她,阿薰,有點靦腆的笑一笑。「唉,也沒什麼……應該是你和我沒緣吧……」

進仔一眼就迷戀上了A段班的阿薰,雖然我勸他說這女生不太”適合”他。但進仔幾乎天天尾
隨跟蹤阿薰回到五分埔,他的理由是,他有”責任”保護阿薰的安全。
「喂師爺,嘎恁北寫封情書啦!我要讓她知道我在追她啦!」進仔雖然不是很帥,倒是悍草很好。
他上課常常是遲到的,甚至根本曠課,反正上課去學校的公車是很難遇到他的。不過下課他倒是
很準時地會出現在公車站牌等我……或是等阿薰,我不是很確定。
國中三年,我和進仔經常泡在一起,他偶而會很神秘的失蹤好幾天,然後又突然笑嘻嘻的出現在
我面前。他總說,他有一些代誌要去喬,場子很亂、人很雜,不是適合我這種A段班的人參與。
有時候進仔還會抽菸,但看到我來他一定慌張的馬上捻熄丟進水溝。還有時他會裹著手臂,似乎
是這幾天去幹架或參加什麼械鬥之類受傷了,反正他每次都是一付輕鬆吊啷噹模樣說:「這沒什
麼啦,恁北刀光劍影看多了,砍人兩刀被砍一刀,也還是賺到了!」
我每天總要陪著他在站牌等候女生A段班的阿薰和蔡佩珊下課,日子久了其實阿薰她們也都知
道我們是在等她們,雖然還是一起搭同一條線的同班公車回家,但我們很少會交談,甚至打招呼。
蔡佩珊跟阿薰是同班同學,其實她跟我國小就是同校,在小學六年級蔡佩珊就已經鶴立雞群,發
育得早又長得特別高,她大概已經165了,而我那時才155。升上國中後,我終於開始變聲也長
高了,長到了168,結果蔡佩珊又還是繼續拔高,媽呀!竟長到172。
她家跟我家之間就隔著好大的一片菜園相望,那好大的一片菜園好幾年後也被剷平了,闢成了一
條大馬路,就是現在的忠孝東路五段。在進仔口中,我是負責追蔡佩珊的,但是不知道我是晚熟
還是怎樣,我其實完全沒有交女朋友的念頭,頂多只能稱得上是好感……或僅僅是好玩。

「喂師爺,快幫我寫封情書啦!恁北明天要送她生日禮物咧!」
「生日禮物?進仔,你連阿薰的生日都打聽到囉?還是她告訴你她的生日?」
進仔甩甩手,一付故作神秘地說:「恁北找線民打探到的啦,還有她家的電話喔……」
「好啦,好啦,我今天下課就給你啦!不過,你要幫我準備信紙啊,不然還是我用作業紙寫,你
自己再重抄一次,免得字跡不像你寫的。」
我利用上課的時間開始幫進仔寫第一封給阿薰的情書。攤開一張香噴噴,綴滿小花朵的空白信箋
,信紙邊緣也裁成像波浪一樣起起伏伏的花邊,我振筆疾書,一擲而就,宛如談戀愛的人是我一
樣。
放學後,我先等候進仔”護送”阿薰回去五分埔,我們相約在松山路兵工廠後門的站牌碰面。所謂
兵工廠應該叫聯勤四四兵工廠,也就是現在整個信義計劃區的那一大片的區域。
進仔拿了我給他寫好的情書,喜孜孜的自己先讀了起來,讀完以後,進仔抬起頭一臉疑惑的模樣
說:「啊你都沒有寫說我喜歡妳喔,也沒寫恁北在追她,這樣阿薰會知道我在追她嗎?」
「幹!哪有人家寫那麼露骨的啦!沒問題啦,阿薰是A段班的,絕對看得懂你喜歡她的意思啦,
要寫得含蓄一點,看起來也比較有水準嘛!」
進仔點點頭,滿意地將信紙往他的書包裡頭塞。「嘿!你不重抄一遍喔?」我問他。
「哎唷,還重抄幹嘛,恁北的字跟畫符一樣,萬一抄錯又要重抄,免啦!免啦!安捏就好了啦,
明天或後天我請客,咱來巨輪新村請你吃牛排……」
隔天,下課放學我並沒有遇到進仔,我也就沒再等阿薰和蔡佩珊放學,就自己先搭車回家了。第
二天進仔才一臉笑嘻嘻地又出現了。
「按哪?信給阿薰沒有?」「呼伊呀!恁北還送她一條絲巾,跟她說生日快樂咧!」
「她怎麼反應?」我興致勃勃的問。進仔聳聳肩說:「啊災,她看了我一眼,說謝謝喔,就走啦。」
就這樣?進仔搔搔頭,踹了我一下腳說:「幹!師爺,你幫我問問你家的蔡佩珊好嗎?」
「我家?的蔡佩珊?幹,我又沒跟她說過話,要怎麼問啊?」我很為難的回答他。
「啊你跟她走同一條巷子回家,不會順便就跟她問一下嗎?看阿薰有什麼反應啊!拜託啦,走啦
,咱來去吃牛排,恁北請客啦!」

我尾隨在蔡佩珊的後面往回家的路上走著,看著她微駝的背影,我心裡暗想,如果這女生穿上高
跟鞋大概會高出我一個頭吧,為什麼她走路會有點駝背呢?我覺得蔡佩珊用眼睛餘光偷瞄了我一
眼,放慢她的腳步,似乎是刻意要讓我跟上。
「蔡…蔡佩珊,進仔說他送給陳如薰生日禮物,還…還有一封信,他想知道陳如薰的…反應……」
「反應?神經病什麼反應啦!你不會自己去問她喔,問我她什麼反應?奇怪捏!」蔡佩珊氣嘟嘟
地甩頭就走,我呆立在原地看著她一蹬一蹬地摔門而入。
接下來的日子裡,進仔依然幾乎每天仍”護送”阿薰回家,然後跟我在松山路附近鬼混一陣,我陪
他去打彈珠檯、看漫畫書,他陪我去書店買書、逛文具行。剩下來的時間,就是躲在冰店要我幫
他繼續寫一封又一封的”情書”。
「喂師爺,我是不是應該邀阿薰去看電影或者請她吃牛排?」「現在?快聯考了咧,她應該不會
答應吧,要不要等聯考完再跟她邀會比較好?」
「喔……恁北都忘記有聯考這款代誌了,呵……你咧,你有在準備聯考嗎?」「幹!廢話!」
進仔沒真的等到聯考完,在畢業典禮結束當天,他就約了阿薰,而阿薰居然也答應了。他超級興
奮的跟我炫耀這個喜訊,同時還遞了一個紙袋子給我說:「喂師爺,這個送你啦,恁北看你在書
店翻了好幾百次了……謝謝你幫我寫那些情書啦……」
我開心地笑一笑跟他揚手道別,聯考快到了,我沒辦法再花時間跟他鬼混了。回家路上我掏開進
仔送我的禮物,翻開一看……”鄭愁予詩集”,我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聯考結束了,身心頓覺完全解脫,不管考得好不好,那也是放榜後才需要去煩惱的。
暑假的午後百無聊賴,我突然聽到窗外有人叫我的聲音,探頭一瞧,進仔穿著花襯衫笑嘻嘻地揮
著雙手叫我下去。
「幹!你還活著唷!考得好不好?恁北無聊死了!」
我搖搖頭,聳聳肩說:「你沒去找阿薰玩喔?她也考完了,應該可以跟你約會了啊!」
「沒啦,恁北也忙著幫朋友顧電動玩具店……」「蛤?你…放棄阿薰了喲?」
「走啦,咱來松山路吃麵,不然吃牛排也好…以後怕沒什麼機會了,我可能會下去台南……」
「去台南?衝瞎咪?阿薰知道嗎?」「啊恁北可能去幫朋友顧一個地下賭場……」
會不會是跟進仔吃最後一次的牛排呢?我心裡剎那間浮起了無比的惆悵。
「喂師爺,你說的沒錯啦,恁北應該不適合阿薰…如果,我是說如果啦我不追阿薰了,要不要換
你來追啊!」「靠杯!一會兒叫我追蔡佩珊,現在又叫我追阿薰,是怎樣?」
「我想阿薰可能比較適合你啊!蔡佩珊又愈長愈高甘哪女巨人…哈哈哈……」
「再說吧,高中後不知道又要變成什麼樣子了……」牛排店隔壁的唱片行傳來一首低低的歌聲。
「幹!這什麼歌啊!甘哪咧念經一樣?」進仔皺著眉頭說。
「聽說叫民歌啦,現在在大學很流行咧……」「是喔,這麼難聽,甘哪咧念經……」
歌聲裡唱著:一隻小小紙摺船,載不動我沉重感傷,行行復行行,行向遠方,默默的飄盪……

民歌《紙船》
作詞:林鈴 作曲:朱介英 演唱:朱介英
一隻小小紙摺船,張滿著我落寞孤帆
行行復行行,行向遠方,遙遠的期盼
一隻小小紙摺船,載不動我沉重感傷
行行復行行,行向遠方,默默的飄盪
日子是濕的,一層層一滴滴
溼透了船帆,卻濕不透我的希望
一隻小小紙摺船,摺著我深深的夢幻
行行復行行,慢慢天涯,紙摺的滄桑


紀念。青春的雪月与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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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49歲,台北市,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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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6-07-23 05:04
她, 49歲,台北市,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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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6-05-08 19:32
她, 38歲,新北市,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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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5-04-29 06:04
她, 97歲,新北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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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5-03-09 14:14
她, 57歲,南海諸島,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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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5-02-27 11:18
她, 48歲,台北市,法律相關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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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5-02-13 11:15
她, 50歲,台北市,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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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5-02-12 16:34
她, 50歲,台北市,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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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5-02-11 10:15
她, 50歲,台北市,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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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5-02-03 12:16
她, 50歲,台北市,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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