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吃媽媽煮的菜，是什麼滋味？癌末母親一句話，讓他悟出殺人最沉痛代價

因性侵女編劇被判監3年10個月、現正服刑的台灣著名導演張作驥，憑描寫囚犯經歷為主題的短片《鹹水雞的滋味》，在2017台北電影節獲「最佳短片獎」。片中描述8名共住同一囚室的囚犯的故事，他們的刑期加起來逾100年，其中一人的媽媽帶了鹹水雞來探監，卻對兒子說自己患了末期癌症，「以後可能沒機會來了」。

57歲的張作驥被控於2013年性侵一名女編劇，他否認涉案，但警方在事主的陰道及內褲驗出殘留精液，經DNA比對後，確定精液屬張作驥，遭判監3年10個月，經上訴後維持原判，最終2015年4月開始服刑。

 “最後一次吃到阿母親手做的菜，究竟是什麼滋味？因為性侵而入監服刑的名導張作驥，在5坪不到牢房反思自己所犯過錯，也將獄友的小說改編為短片，道出罪犯們最深刻的懺悔，拿下台北電影節最佳短片——

一名遭判無期徒刑的殺人犯龍祥，好不容易盼到阿母帶著拿手的鹹水雞來看他，卻也得知這是「最後一次」的噩耗。獄友都覺得雞肉太鹹、不好吃，只有龍祥一人默默低頭吃著，這最後一次「媽媽的味道」……”

奪去一個人的性命，代價就是拿自己跟家人的一輩子來賠

「她怎麼可能來？她的腳不方便！」監獄主任一句「會客」呼喊，喊出了如今稱為「460」的殺人犯龍祥（化名）。母親行動不方便、出門拐杖不離身，他曾對她說過「沒事就別來這裡了」，今日母親突然現身，讓他眉頭鎖得好緊，好擔心。

幾年沒見的母親突然來探監，一定是因為家裡出了什麼大事吧？但龍祥日日夜夜和獄友在狹小牢房吃飽睡、睡飽吃，沒事就是下下棋，像要把人生趕快過完一樣，他早已和外面的世界脫節，或是說被世界徹底遺棄了。

或許龍祥一直想知道家人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飽穿暖，但他怕母親擔心也怕她辛苦，入獄時只能逞強地說句「沒事就別來了」，牢裡環境再苦也不敢跟家人訴苦，他只能擠著混著。

阿母拿手菜的滋味早被監獄大鍋菜的油耗味蓋了、被歲月埋了，這可能就是殺人的代價吧？拿自己一輩子來賠，連回憶都賠上。

是幸運也是不幸，阿母終於提著快遺忘的鹹水雞來看龍祥，卻也帶來讓他只能啃食悔恨、痛苦一輩子的訊息：「我阿母今天會客跟我說，收到檢驗報告，結果說是肝癌末期了，今天來可能是最後一次，叫我要好好照顧自己，以後可能沒機會來了。」

夜裡，龍祥獨自蜷縮在牢房澡盆裡抽煙，與獄友低訴早已追不回的童年回憶——

“「小時候，我爸爸常常開著船到我去海上捕魚，等到清晨要入港的時候，海上都會起霧，在迷霧當中，我都會看到我媽站在港口在那等我們，看有沒有平安回家，要親自煮飯給我們吃。真的是很懷念那種滋味，那時候的霧，真的是很濃……」”

或許他此刻才明白，原來殺人真正的代價是，今天你讓他人失去摯愛，明天你也逃不掉，關在牢裡什麼也無法做，再也無法孝順辛苦的母親、無法陪伴她走過人生最後一段，不只賠了自己一輩子，也讓家人痛苦萬分。

做錯一件事可以毀掉人的一輩子，一個溫暖與關懷也可以改變人一生

張作驥是金馬獎與眾多國際影展獲獎無數的名導演，在獄裡拍下《鹹水雞的滋味》，透過獄友「細漢兄」的視角，道出龍祥面對母親不久於人世的悔恨與無能為力，還有監獄裡的溫暖人情。

他們是獄友也是家人，有人承諾龍祥假釋以後要替他照顧媽媽，「你媽媽就像我媽媽一樣」，細漢兄也在夜裡陪伴著獨自蜷縮角落吐煙的龍祥，想替他分擔一點惆悵，片中有絕望也有希望，看過的人無不感動落淚。

張作驥在獄中籌拍《鹹水雞的滋味》，實際拍攝期為兩周，全片皆由服刑中的囚犯拍攝剪接，拍攝費用僅1萬元。短片中的演員及拍攝工作人員截至2017年2月仍在服刑，而角色皆非當事人。電影裡，張作驥不僅拍下牢獄生活的苦悶、生離死別的痛，他更要提醒世人，人生一步錯就步步錯，奪去他人性命必定要付出代價，今天你讓他人失去摯愛，明天你也會感受到一樣的痛，龍祥嚐到的代價，真是再深刻不過。

電影中的人物雖然全是小說虛構，卻也是眾多囚犯們的真實縮影，他們感到後悔的同時也開始思索，出獄以後，究竟能不能變成更好的人、洗刷自己的罪過？

“「人生啊，常會因為一件小小的事情造成很大的變化，但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根本就感覺不到。看書看電視或是看報紙，搞不好都會影響到我們的人生。有時候朋友的一句話一個關心，也可以讓一個絕望的人看到一點點的希望，感受到溫暖，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蝴蝶效應吧。」”

若說張作驥前作《醉‧生夢死》是對人性全然的憤怒與絕望，在《鹹水雞的滋味》，他便保留了一絲溫柔的光輝。

做錯一件事可以毀掉人的一輩子，一個溫暖與關懷也可以改變人一生，或許這群囚犯們從未考慮過不一樣的人生、或許他們曾以為活著別無選擇而犯下大錯，但離開監獄以後，他們都能成為更好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