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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之契約】第八章(上)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人性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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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血之契約】第八章(下)
作者: 墨靜 日期: 2018.08.28  天氣:  心情:
血之契約(夢圖遊戲)懸幻
第一集 故事的開端 第八章 漂流古堡之旅(下)

「我肚子餓了。」
 
石板地與柔調粉金的牆面下,一條條粗細不勻的光脈恍如有生命似地靜靜流動,眼前的格局和以往有些不同,但明亮依舊。
 
長桌對面的一角,海芭夏和拉特斯的表情僵住,兩名黃昏族逃難似地跳了起來,從對面的新門奪門而出。靠在對門牆邊輕輕搖擺的埃薩克晚一步對上我的視線,手中的玻璃杯喀答一聲出現細碎的裂紋。
 
「哪裡餓?想吃什麼?我帶妳去!」側邊一個人影秒速移來滿臉熱切,我才察覺進門的左右兩旁也站著人。不理會身旁蹭來蹭去的克戮克和他身後正「要不要把你帶走教育一下啊?」威脅著把拳頭扳得格格作響的艾裘莉,我一心一意瞪著主位席上那個紅外套的身影,等著他說話的那一刻。
 
微光髮絲有如寂靜化開的流銀,修長輕盈而又叛逆的身姿。和我首次在城堡甦醒時一樣,外表如此美麗、卻用毫無儀態的姿勢卡在桌子和椅背間的薩根,在我眼神的鎖定下抿了抿嘴,懶洋洋地抬眼問道:「妳想去城裡?」
 
明明我進來時最先注意他,他卻最後才有反應,讓我不禁有點鬧情緒。我賭氣式地劈哩啪啦道:「也許你們在這裡不用進食,但恕我脫離塵世的年資尚早!我的胃從幾小時前起就在咕嚕咕嚕叫,我現在可是非常想念食物的味道!」
 
薩根用一種我不能理解、卻彷彿通透人心的目光望著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聖地還沒運作完全,肚子餓是正常的。」
 
什麼嘛,自從上次我在房裡經歷那場蛻變之後,還以為他變得成熟穩重會照顧人了些,結果骨子裡還是一樣惡劣幼稚又愛玩人!
 
雖然薩根目光並未移動,但幾乎在對門邊埃薩克有所動作的同時,薩根已瞬移到對門邊一拳將埃薩克揍飛到餐廳角落的牆壁,讓失控的血族發出了險些嘔吐的聲響。
 
完全沒看清薩根怎麼移動的,埃薩克似乎受到頗嚴重的傷害,他慘白了臉護住腹部蹲在地上,薩根則輕鬆提起他穿著華貴的後領。「給我幾秒鐘,我先處理一下私人問題。」
 
「噢。」我呆了一下,決定無視餐廳那頭傳來的骨折與唉叫聲響,以及艾裘莉和克戮克沒營養的爭執「明明是隻狗,充什麼貓派啊?」、「妳是近視嗎?那不是狗是狼啊!」,試圖將不知何時已用雙臂箍住我的克戮克從身上拔開。
 
「別再蹭啦,好熱!還有我從以前就想問,為什麼黎明族都涼涼的,只有你熱成這樣?」
 
話一出口,克戮克鬆開了手,薩根也停下動作陷入古怪的沉默,偌大的空間內只餘下埃薩克還在垂死掙扎的聲音。
 
克戮克「啪」地單手覆住了眉眼,失笑。「這個,該說是遲鈍呢還是缺乏經驗……」
 
艾裘莉輕輕一躍落至桌前,也學薩根那樣在椅背上蹲坐下來,雙手托腮地看著我。「簡單說,跟發情沒兩樣,所以這傢伙接近妳時心裡在想些什麼應該一清二楚了吧!」
 
我想起捉迷藏那次,薩根是如何罵他「發情的狗」,還有植物園的那一幕、趁我心神迷亂時未經許可偷爬上床的那一幕……
 
發情不算,滿滿企圖色誘我的黑歷史啊。「……瞭解。」
 
「木頭也是植物的一種。」薩根在餐桌對面拋來一句,「好了,沒東西要帶的話,我可要開門了。」
 
「等等,我想先換個衣服。」
 
「穿這身不好嗎?」克戮克打量我的深紫色洋裝與黑絲襪,「現在這件和妳很搭欸!」
 
及膝的布料層層疊疊,沒有輕易走光的風險。可儘管好看,我還是有必須堅持的理由。「居家穿這樣可以,出門這麼打扮我可不習慣。」
 
「那換回這套吧。」薩根彈指,我身上的洋裝立刻被平翻領白襯衫、黑毛料外套與及膝百褶裙覆蓋,看來與碉堡那晚遺失的舊高校制服並無二致。
 
「這就沒問題了。」我不理會一旁吶喊抗議的克戮克,動手壓平百褶裙的燙褶。「開路吧!」
 
本以為會見到熟悉的血淋淋開道儀式,誰知拋下埃薩克的薩根卻逕自走到我身後的門邊。他伸手將門關上,看似隨意地轉了下門把,當門再次拉開時,後面的走廊已變成了某處市區的街道。
 
不同生命有不同穿行方式,看似簡單的方法往往更為危險。一定有什麼原因讓人類無法這樣旅行,薩根才會遲至今日予我使用。想必在此之前,駐守學校的凌駕者護衛都是利用開門方式移動的吧。
 
我離開寢室前確認過壁鐘時間,現在正值白天,約莫早上八九點。「順利的話,應該可以圖便利回去上課吧。」我自言自語著同時邁開步伐。
 
「等等──」薩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我整個人已跨越門扉,轉眼抵達陌生的目的地。
 
一種奇怪的不適感侵蝕著末梢神經,彷彿有部分肢體仍卡在未知的空間,正以極其詭異的方式被一點一滴抽拉出來。等到感覺上每個部位都回歸應有的位置,我才有心情檢視周遭的環境。
 
此處位於一片牆垣中央的過道,四周都是散落的灰磚、礫石和瓦片,看不見來時的門扉。這裡的街頭髒亂又凹凸不平,就像其他世界都市的舊區,馬路破爛的程度比起開發中國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觸目所及的地方不是水道、城牆、神廟的遺跡,就是快要倒塌的舊教堂。這些隨處可見的古蹟並沒有被特別維護──破爛的馬路,破爛的公寓,破爛的城牆和破爛的教堂,破舊髒亂得足以令觀光客感到失望。這地方就像一座古今廢墟的集合體,既不華麗也不樸實。
 
接著出現的克戮克在我眼前揮了揮手,打斷我的冥想。「妳在BN待超過兩年,卻連羅馬都沒見過?」
 
「其實我也不記得自己怎麼來的,差不多一覺醒來就被人從列車上趕下來,站在學區的街道上了。」
 
「哦?真詭異。」
 
「說實在,我比較喜歡我們大學城那裡。」
 
「BN畢竟是全國生活品質最好的都市。」克戮克領著我穿越有眾多自行車、轎車和觀光馬車停駐的廣場,來到拱廊前方半舊不新的咖啡座,抽了旁邊的店單就開始替我點餐。但他接下來的舉動讓我大驚失色。
 
「欸,你勾那麼多幹嘛?不需要這麼多樣吧!」
 
「妳也太自虐,明明有足夠的錢,吃飯還挑最便宜的那些。這頓早餐我請啦,別干涉我怎麼點!」
 
不明白他怎麼知道的這些?我打個哈欠趴下來後便中斷了思考,一段時間後我被他重新搖醒。
 
「來,張開嘴,啊~」克戮克戳了塊黃黃的東西,我反射性地張口,然後直接被蔓延兩頰的味道給酸醒。
 
唔,是檸檬蛋糕!我的味覺似乎沒什麼改變呢。
 
「再來,啊~」
 
「停,我自己會吃!」我伸手去擋,結果涼涼的蛋糕反而碰到我手掌,他立刻笑翻。
 
「你──」
 
「好啦,不鬧妳。」他將那塊可憐的蛋糕放回我面前的盤子裡,換了湯匙去挖旁邊瓷碗中的冰淇淋。
 
我掃了眼滿桌子的美食。檸檬蛋糕、草莓冰淇淋、焗烤馬鈴薯、很多生菜的潛艇堡、像蛋糕一樣的蘋果派、奶油蘑菇濃湯,還有果汁……天曉得他以什麼標準點的餐,這些的確是我會喜歡的東西,只是我從來不會在一餐內統統吃到。
 
取來附贈的麵包,我用湯匙在上面抹奶油,但我抹醬的技巧實在拙劣,換成餐刀也沒好到哪裡去。克戮克見我表情不對便主動接手,一下就用湯匙凹面把奶油刮得薄又均勻。在我咬下第一口麵包時,他又回頭去端冰淇淋的瓷碗。
 
「……不管怎麼說,早餐冰淇淋看了就胃疼。」我忍不住評論。
 
湯匙邊緣掛著一坨草莓,當中一粒粒草莓籽尖端朝下,似乎還能看見微小的細鬚。克戮克津津有味地舔了下湯匙,對我目不轉睛的視線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我的胃只裝得下這個,所以妳要負責把其他東西吃掉哦!」
 
「你──」我愣著眼,有些欲哭無淚。
 
 
「都是你害的啦,我快撐死了!」一個鐘頭後,我冷汗直冒地端著肚皮,一下靠在柱子邊前俯後仰、一下又蹲在路旁,胃脹到快要顧不及形象。克戮克雖然面露憂色地守在一旁,卻也沒敢再伸手扶我,顯然被我稍早吃了炸藥似的怒氣爆發嚇了一跳。
 
此刻我們正身處BN大學某棟學院主樓外,百米之內空無一人,不過才剛見識過羅馬城散步一半直接回BN的空間摺疊現象的我,開始覺得這點小事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了。
 
「不舒服的話,今天就別上課了,好嗎?」
 
「我不想錯過最喜歡的課──」我猛一抬眼,看見克戮克望著我的眼底有著令人費解的光芒,不知道為什麼,他看上去有些害怕。
 
「你怎麼了?」
 
他顫了顫嘴,最後有些鬱悶地道:「沒什麼,如果妳堅持的話……」
 
隨著話語落下,周圍許多人影漸次清晰,抱著講義或書本的學生在我們周圍來去,氣氛也如往常般熱絡起來。我穿過華麗裝飾的拱門底下,轉頭正想邀克戮克一起前往課堂,卻發現他已不見蹤影。
 
天光有些昏暗,下午專用的鐘聲敲響,我不禁疑惑,剛剛還是早上怎麼這會就下午了?
 
季嚴節隨著下課人潮從旁邊的講堂被推擠而出,她兀自和朋友聊著天,並沒注意到我。一群男同學擠過我們之間,把她手中的東西撞到了地上。
 
我正想往她過去,一名學生突然抓著原子筆刺進我的肩膀,同一時間,周圍學生動作一致地轉頭面向我,發瘋般地朝我一擁而上。
 
我從人群縫隙間看見季嚴節,她抱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困惑地看著暴動的學生圍著我群起攻擊。有人舉起磚頭書往我砸來,我驚險偏頭,紙頁割痛我的眼皮,使我頓時失去了方向感,只能本能抬起手臂護住頭部。
 
碰地一聲,後腦杓被某個東西擊中,我踉蹌了一下,整個人往旁摔倒。
 
 
「妳到底……是誰?」
 
「什麼?」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以僵硬姿態坐在一旁課桌上的季嚴節。克戮克垂首凝視著我,神情看上去有些憔悴。
 
我轉了轉脖子,這才發覺自己枕在克戮克的膝上,而他則坐在講臺邊緣,一手托著我的腦袋,似乎在評估我有無腦震盪的跡象。
 
「為什麼妳外套後面會有我的追蹤符印?」季嚴節雖然看上去動彈不得,然而也許是因為見過不少場面,她連聲音都顯得格外冷靜。
 
此處是一間教室,除我們三個之外空無一人。夕陽把教室內的景物染上一層微紅,對認知還停留在早上的我來說如同幻覺。我看了看顯然認識克戮克、卻不記得我是誰的季嚴節,轉頭對上克戮克的目光。
 
「原本想告訴妳的,但薩根說妳得親身經歷才會相信。」
 
從儀式過後的那晚起,有些事情變了。我作為人的身分在這世間被整個抹消。
 
「為什麼那些人會突然攻擊我?」
 
「妳只要置身人群,就有很高機率引發人們心中的黑暗,他們會將自身的痛苦加諸於妳,而且事後他們不會記得。」
 
克戮克順了順我的長髮,見我抗拒著想要起身,便轉而攙扶我的臂膀。我看著手指和長袖襯衫間像是被利器和各種物品摧殘過的痕跡,雖然傷口已復元得看不出早先傷勢,腰腹和骨盆卻仍在隱隱作痛。
 
有克戮克在,事情應該沒機會發展得太失控,只是我得努力別去猜想在我昏迷這段期間究竟發生什麼。我一動念,一些畫面資訊就會開始連上,我必須強迫自己轉移注意,才能切斷周遭環境主動傳來的訊息。
 
我原以為身上的高校制服不可能是自己遺失的那套,沒料到薩根真有把它們找回來,而且上面還留有季嚴節不知何時設下的追蹤符印。
 
「走吧,妳在這個時代耽擱得夠久了。」
 
「等等,別走,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
 
無視季嚴節的疑問,克戮克走向教室一側的出口。然而,我希望任何事都能有個交代,不能就這樣拋下不明不白的她一走了之。我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一股暖流緩緩滲進心口,僅一瞬間物品的記憶便歷歷在目。
 
嚴節見我受到攻擊後著手架設擅長的結界,結界運作後周圍的學生便自動恢復正常。接著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克戮克將我搬進旁邊的教室,面對系花跟前跟後連珠炮似的提問,克戮克一聲不吭地將她釘上桌板,害嚴節從頭到尾只能在那一頭霧水地瞎猜。
 
望著明明是大學生,卻礙於驅魔家族成員的身分而不得不維持鎮定、只能動腦捕捉蛛絲馬跡的室友,我有些難過地笑了笑。
 
「嚴節,雖然妳記不得我,但我曾是妳的室友。追蹤符印是妳為保護還是人類的我設下的防範措施,雖然我最終還是失去了這個身分。妳一直都對我很好……謝謝妳把我當朋友。」
 
我瞧了若有所思的室友最後一眼,接著就穿過克戮克拉開的門板。隨後過門的克戮克轉眼失去蹤影,而我則回歸自己熟悉的古堡房間。
 
 
******Scarlet blueprint******
 
 
我小時候喜歡披著毯子和被單,把它們想像成各式各樣的服裝來搭配。
 
上小學的時候,養母從外面帶回一個男人同居。自從他住進我們公寓,養母的全副心神都放到了他身上──委曲求全、百般討好──對我,也自然不再像從前那樣關懷備至。
 
不知何故,那男人看我特不順眼,經常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對我發脾氣。
 
那時的我依然喜歡在冬天裹著毛毯坐在沙發上,想像自己是穿著袍子的魔法師,許多小孩都會這樣做。然而那男人對此反應激烈,他只要見我披了毯,便會一面怒吼一面動手對我狠揍。就連我沐浴完頭上纏著布巾出來也能讓他吃了火藥似地突然炸飆。
 
中學快畢業時,學校發生了一件事,後來還鬧上社會新聞,使我後來沒能參加畢業典禮就直接被送到國外唸書。
 
養母草草知會我是有人透過社福機構資助我出國留學,囑我不必再回家裡,但誰也沒告訴我這位贊助者究竟是何許人也。
 
就讀寄宿制的高校期間,養母和我失去聯繫,而一些令人困惑的事情也開始浮現。
 
比如說,我從沒接過學期書單,卻能在課堂上和大家一同被發到課本、我也沒收過學費和住宿繳費單,這些費用總是被人預先支付了;我的銀行戶頭還有一筆固定存款,無論我領過多少餐費,那筆數字總會在不久之後恢復原狀。
 
我的監護人欄位全空,但誰也不曾對此發表意見。大家好像都有某種共識,使我那空白監護人欄位具有等同簽名的效力──我並不因此被另眼看待或得到特殊禮遇,只得到了作為一名普通學生存在的資格。
 
隱居幕後的神祕監護人,除了供給我生活所需,不曾對我的人生多加干涉──就像偶然被風挾來溫室一隅的野籽,即便不該出現在此,卻也無人理會。
 
在庇蔭當中,突兀、卻又不受矚目地平凡著。
 
很奇怪,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合理。
 
 
「希路易斯成為妳的監護人已久。無論是法律上或實質上的……但妳還沒準備好面對他安排的人生,他也不會給妳太多選擇。」
 
「妳既不願殺他,也不願意跟他走。當他放手讓妳抉擇時,妳卻寧可選擇人間蒸發。」
 
隱約感受到什麼的我,有些不確定地對上薩根的目光。薩根說起這事便有些許不悅。也是,畢竟沒人喜歡看人一個勁地作死。
 
「妳──曾說過喜歡這裡,所以我帶妳回到這裡。」
 
我坐在床沿,懸空的兩隻腳一盪一盪。「對你而言,收容我這樣的存在沒有任何好處吧?」
 
凝視我的那雙漂亮眼瞳裡,若有似無地閃著微光。淺淺的,幾乎不著痕跡地。那種使我不確定的感覺卻愈發鮮明了。
 
「城堡核心,在第一代飛船失事時作為航宇主力系統受到毀損,加上薩爾貢叛離時蓄意破壞,目前處於自主封鎖狀態。要讓聖地全面運作,必須喚醒主核心所在的房間……而我們這些迫降者無法達成啟動的條件。」
 
他那散逸微光的平靜眼神,讓我不由得對自己方才的一番發言感到羞愧。
 
「父親大人選擇妳,因為妳是特別的。我確信妳有能力解開那道鎖,甚至可說,在這世上只有妳能辦到。」
 
在他的注視下,我低頭微笑。「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我願意試一試。帶我去看你說的房間吧。」
 
 
薩根領著我穿越城堡地下甬道,來到盡頭鑲嵌的金屬大門前。
 
此處雖然幽暗,牆壁到地板卻通體雪白,似乎完全不存在能成為裡世界場域的過道。如果處於無重力狀態,恐怕轉動個一百八十度便難以區分上下。
 
巨大的圓輪就像通往寶庫的入口,門廓邊緣規律地鐫刻一圈蔓花纏繞的音符,這是凌駕者的文字。大門正央嵌著一顆光滑的圓球,圓球刻有諾德拉家族的徽記,金屬門的其餘部分則全都被複雜難解的奇詭雕刻給占據了。
 
在薩根和我抵達後,門前兩米左右的地上浮現了與大門設計相仿的圖案,發光的幾何圖案底下顯然藏有某種機關,明顯是兩道程序鎖。蘇佩拉、斯塔薇恩、艾裘莉與克戮克顯然已在此等候多時,四名凌駕者一在門前選好位置,程序機關便正式啟動。
 
這些乍看雜亂無章的線條比看上去要深奧多了。我留意到圖案一旦旋轉到正確位置,就能組合出他們各自家族血統的標記。從蘇的沙勒瓦到斯塔薇恩的凡迪爾、艾裘莉的提卡特到克戮克的布萊希特,眾人的程序逐一完成,每個區塊也按照屬性變化成不同的顏色。
 
當薩根按下大門中央刻有諾德拉家族徽章的圓球時,除了斯塔薇恩仍保有一貫的微笑,另外三人都用一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看著我。然而相較三個年輕人的疑慮,薩根卻顯得非常有信心。
 
「過來吧。」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別露出那種視死如歸的眼神,這扇門又不會吃了妳。」
 
「不會嗎?」我扯扯嘴角,抖索著身子經過四人之間。出乎意料地,當我來到圓形大門前,廓緣的文字便發出金光,接著門上的雕刻開始互相侵蝕,形成一對精緻羽翼的圖像。
 
原本雪白的走道忽然以門為中心生出光脈──就是那種在諾德拉古堡隨處可見的、在牆壁和地板內部四處遊走的光道。這些光脈先是在我腳下地面匯成數個密集的圓圈,接著瞬間遍布整條走道。白走道全面染成墨曜中透著晶瑩的光輝,金屬大門毫無懸念地向內凹陷、退縮直至消失。
 
門後的房間中央有根通體發亮的巨大圓柱,圓柱的外形像是一棵巨樹樹幹,表面有著彷彿大自然傑作般不規則起伏的紋路,樹幹散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整座古堡系統皆由這個房間生長出來,與走道牆壁的脈絡相接。閃耀的儀器在房間各個角落呼嚕作響,生機勃勃得彷彿從未沉寂數百年。
 
「重啟核心需要極端龐大構成凌駕者生命本源的能量,而在場眾人之中,妳的分量遠超出我們任何一人所能及。」
 
「……為什麼是我?」
 
「因為在每個時空中,妳為同一人所愛。」
 
夢中,金髮藍眸、穿著華服的身影,一遍遍對我傾訴愛語。他熟識我的每個舉動,他瞭解我、支援我,甚至以自己的方式替我續命,我卻對他的來歷一無所知。
 
心中異樣地一動。
 
那人知道我正試圖探究他。
 
「從你只找黎明族參與看來,能啟動核心的只有凌駕者,而我不是凌駕者吧。」
 
不是嗎?我仰頭迎視薩根的目光,答案竟是否定的。黎明巫女──似晨Doris的影像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我霎時間領悟了什麼。
 
這怎麼可……能……?
 
當然有可能,因為希路易斯就是一個凌駕者。
 
「一日為凌駕者,生生世世靈魂皆現凌駕者形貌。」
 
倘若我想探究自己身世,恐怕沒有誰比那人更清楚我的來歷了。只不過我貌似才把人家甩掉,現在哪敢回去面對他?不知有沒有不接觸他也能好好談話的途徑。
 
薩根忽爾轉身踏進身後的入口。「也許對某些人而言,沒有選擇比選擇太多來得幸福。三天內,城堡入口大橋能通往妳想去的任何地方。」
 
我沒來得及聽清他話語中的深意,他已揚手一揮將我轉送回房。
 
雖然薩根意氣用事的行為舉止,讓我差點沒因為嘔氣真的跑出去,我還是決定展現自己的乖巧與順從──總不能為了尋根就踏上那座橋回去自投羅網。
 
三天時間,滴水未沾、粒米未進的我,把全副心思都花在城堡探險和研究凌駕者書籍上了。
 
 
「喵──」海冥輕柔地叫喚,聲音聽起來有詢問的意味。
 
「喵嗚。」貓咪在腿邊磨蹭。
 
「咪噢,咪噢~」海冥在寢室內繞來繞去,推倒地毯上的書,又大聲叫了一會。見我沒什麼反應,索性一躍跳到那張大床上。
 
一隻發光的鼠靈鑽出地板。我怔怔注視鼠靈流動光暈的黑色大眼,在昏暗的房間內放出不十分清晰的投影。
 
埃薩克站在餐廳裡自己的席位旁,將手伸到桌板底下做了個拉動機關的動作,一大群發光鼠靈在他周圍竄動,餐廳的空中到處懸浮著古堡各處的監視影像。
 
有許多我沒見過的地方被播放出來,其中大部分是城堡外的島上景觀。看到這裡,我一個箭步奔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
 
窗外的坡度下方是一圈庭園,庭園再過去則是又廣又深的城河;即便庭園的面積已經相當龐大,卻還是遮掩不住樹籬後方那片漆黑冰冷的河水。而此刻在那光滑如鏡的水面上,也映照出大片耀眼的銀白色光輝。
 
昏暗天空下,無以數計的幽白色鼠靈懸停在島嶼周圍,猶如最精密的靜止軌道偵察衛星,形成一道環狀的嚴密監視網。相信沒有入侵者能逃過如此密集的監視。
 
我轉身望著地毯上那隻鼠靈,鼠靈的鏡頭正對著剛踏進餐廳的拉特斯;自我覺醒那夜之後,拉特斯看起來像是生了場大病般,兩眼都出現了深深的黑眼圈。
 
斯塔薇恩傾身向拉特斯指導著什麼,就見畫面上的拉特斯扳過一個形狀特異的把手,周圍的光影突然一暗,眼前的鼠靈發出來自古堡核心的訊息。
 
「聖地內外防護系統已啟動,所有對外傳送門禁止通行……」後面不知道還有什麼,因為畫面到這裡突然中斷。我低頭一看,海冥不知何時已跳下床,正用一隻前腳去踩鼠靈。
 
片刻之後,地面轟隆隆地震動。這座幾個世紀以前便停泊在此的海上古堡,終於開始了它的漂流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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