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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我們一起倔強
作者: etch	日期: 2020.06.19　　天氣: 　心情:

2015 Painting by Caitlin Connolly

看到網友心情貼上轉貼這段非常有感覺的話『告訴自己，人生最尷尬的事：就是高估了自己在別人心裡的位置！不惑之年，學會放手，你若有心,我何嘗無心，你若無心 ,我隨遇而安。』過了45歲之後，連認識人性的過程都是以光速推進到讓我常感措手不及。

與大哥商量，父親在彌留之際，所有醫院通知都先直接聯絡我，由我再轉告母親，免得母親無法承受。反覆收到病危通知，對母親和我來說已經是過去幾個月的家常便飯。而自從成了主要聯絡人後，我的手機不再關靜音，之後接到幾次加護病房電話，光是看到來電顯示都讓我心頭糾結不已。母親有時候會非常理智的交代我們應該趕緊聯絡神父為父親缚油，要大姐寫好紀念父親的文章，要選好禮儀本的樣式等等。有時候又突然像個小女孩一樣在我面前掉眼淚，敘述著父親多麼痛苦。我忍著自己眼裡的淚，我懂，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身體會悲傷。母親是大戶人家的老大，外公早逝，母親用她的倔將跟外婆撐起了一個家，之後喪夫，用她的倔將帶著大哥，大姐二姐撐下去直到遇見我父親再婚。之後四十年前父親曾豪邁地為人擔保，失去了幾百萬。軍公教的家庭哪能承受這些！但母親用她的倔將撐起了她的第二個家。父親躺在床上這幾年，母親用她的倔將每天不論刮風下雨都想辦法到醫院去陪伴父親30分鐘。現在母親繼續用她的倔將，為父親打理最後的日子。

而我的倔將，卻是那麼地小器。只在封閉的情感裡作主。於是我遇到的對象也常常是有著相同性格的。是的，我們常常一起倔將。從必需獨當一面到習慣做主之間的界線已經是模糊的。甚至可以說是本來性格的一部分。

什麼是順著自己的意思？而什麼才叫不順著自己的意思？什麼時候才是正確表達其實那是對溫柔渴望的呼求？並不是要照著我的方式，只是那個方向好嗎？

交往八年的前男友在一開始交往時就跟我說過，如果對方需要他安慰，他絕對不會直接給予。因為那是不對的事情，只會讓對方在情緒上變本加厲索求無度。我不知道他當時告訴我的意思是否是為了替我打預防針？但在交往的過程中，我需要他哄的機會幾乎沒有。因為記住了他的話，我的情緒一直必須保持堅定與清醒，以為這讓我和許多女性有著很大的不同，他會因此而珍惜我？！交往過程中，他倒是跟我抱怨了幾次為何我不安慰他？他只需要我的安慰，不是嚴厲的批判。我記得當時第一次聽到他的抱怨時，我腦中一片空白，我以為他需要堅強的女人，提供他建議的伴侶。但是我錯了，錯在用我的方式聽他的話，錯在低估自己的能力，錯在高估自己對他的感情。

分開後，我告訴自己希望能夠遇見的伴侶是能夠讓我做自己。那個時而傲嬌，時而溫柔體帖，時而堅強又倔強的女人。他能夠同理我的心情，而我值得這樣被對待。很快地，我明白這個願望跟買樂透彩要中獎一樣機率低到不行。

我已經是對自己很嚴厲的人，不需要再接受一個對我也嚴厲的另外一半。常常聽你說，你說我愛聽好話，我愛聽甜言蜜語。對！我就是要聽，而且愛聽到不行。但是我不是笨蛋，甜言蜜語也有真心和假意之分。

於是，我發現我們一起倔強。我們一起倔強不願先開口，也不願讓步。都在question each other, why not?
然後，我發現我們一起猶豫。猶豫要怎麼進行下一句話。要怎麼停止期望對方先軟化的期待？
今天，我發現我們一起疲憊。你不想多聽，我不想多說。解釋從動詞變成名詞。

我哭了，將自己最脆弱最害怕的一面攤在你面前，讓你知道多麼想要你的支持與安慰。
但我很清楚，當有一天從『想要』醒過來，感覺不再『需要』你的時候，我就會走開。
你也許意識到我的心情，突然間溫柔的安撫我，告訴我不要再哭了，會讓你多心疼。我可以像是吃了鎮定劑的孩子，停止了哭泣。我感受到安全與被理解，我不是一個鬧脾氣的女人，我只是一個暫時軟弱的女人。

我喜歡我的倔將，所以我可以比較瀟灑的說再見
我討厭我的倔將，因為我永遠學不會先告訴你我有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