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裸照
我和安祖約定好,當她出現時就通知我。
我準備好相機和底片,將補捉到安祖出現的瞬間。
接到安祖的電話,我立刻趕到新莊。安祖打開門,笑著迎接我。
我早已和安祖談好,將拍下我跟她的裸照,作為她出現在小翼身體的證據。
安祖臉上泛著謎樣的微笑,眨著眼睛開始解開身上襯衫的扣子。我將底片安裝好,開始拍下安祖扭動著身驅慢慢地退去身上的衣服。她這樣動作著,我的慾望也慢慢被挑起。
安祖很有默契地接手相機,開始拍攝我脫掉身上的衣褲,露出我的慾望、我的赤裸。她開始吻我的身體,我也吻著她的背頸,相機很忠實地記錄這一切。
我拿過相機來,要安祖撫摸自己,然後不斷地按下快門,喀喳聲不斷,安祖順從地在相機前撫摸自己、撫慰自己。
我從視窗前看到這些風景,忍受不住地抓起自己硬脹的東西,放進安祖的嘴巴,慢慢地抽送,手也不忘記要按下快門記下這一切。安祖伸出舌頭挑逗我,嘴巴貪婪地吸允我,我開始發抖,我就要失控了。
終於我失去理智,將安祖的身體抱過來,進去她的身體最深處,用力地衝撞她,我的手不安份地搓揉她的身體,腰瘋狂地抽動著,我就要失去了,那些道德與理性的一切,可是我不在乎,為了小翼我可以失去,即使那將會讓我一無所有,也沒關係。
我狂吼一聲,將最無所謂失去的液體噴灑在安祖體內。安祖拾起相機開始拍攝我,我搶過相機拍攝她。這樣互拍當中我又硬脹了,我再度進入安祖的身體。
經過三輪奮戰,我和安祖疲累地躺在床上,對彼此會心的一笑。
不需要言語,我和安祖的身體是如此契合與貼近,但是我卻感覺到小翼將遠離我。那討厭的預感一直不斷地侵擾我的大腦,為了趕走那些想法,我需要再次沉溺在與安祖的愛慾裡,不想醒來。
將底片沖洗成相片之後,我在車上邊抽煙邊欣賞自己的傑作。這些作品將會怎樣的衝擊鴻的內心呢?
我撥打鴻的手機,得知他人正在小翼的住處,我又來到新莊。
這一次,我將化身惡魔的代表,要將鴻引導到地獄的門口。
我要鴻下樓。
鴻在五分鐘之後出現在我眼前。我抽起煙,默默地將洗好的照片遞給他。
鴻先是好奇地瀏覽照片的內容,當他發現這是怎樣的照片之後,他氣急敗壞地快速看著照片,直到看完所有的照片,鴻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你這人面獸心的畜生!你怎可以跟安祖做出這種事來?你知道這會多傷害小翼嗎?』
『所以我叫你獨自下樓來。』
『你太可惡了!』
鴻一邊罵著將照片往我臉上摔過來,然後極度憤怒地衝過來以手抓住我的領口,我推開他,一邊想著現在可以打贏他的可能性。
他沒有再度衝上來,只是抬起頭看著小翼擔心的出現在窗口的臉。
『在我失控之前,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以後不准再出現在小翼的面前,否則我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麼事。』
鴻幾近咬牙切齒地對我說出這些話,然後看著我收拾起照片,走出他的視線。
小翼
我愛你
9/2/1999
標題:逼
西元1999年九月二十一日,台灣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災難,天搖地動的地震震垮了台中南投地區上千人的家庭,這可怕的災難不止大大地撼動當時的台灣社會,其後續發展也不斷地打擊身患憂鬱症的人們。
這些病人也包括小翼。
從潔那邊得到的消息,小翼自從地震之後就一直陷入慌恐緊張的情緒當中,無法入眠、無法進食,白天卻陷入昏睡狀態,一到夜晚就一定要有人陪在身邊,不然會慌恐到失聲哭出來。
小翼根本沒辦法出門上班,應該說她只要看不到鴻的身影就沒辦法一個人獨處。鴻一直陪在小翼身邊,除非要上課,否則就待在小翼房間。
那時鴻已經升上碩二,論文的壓力也變大了,他在小翼身邊也無法專心地寫報告,只好等小翼睡覺時再趕,這樣趕出來的報告品質一定變差,鴻受到教授的責難與質疑。
鴻在睡眠極度缺乏的情況下還要照顧小翼,自己的身體狀況也開始惡化。鴻開始感冒,這感冒也傳染給小翼,但小翼堅持不肯去看醫生,鴻極富耐心地開導她、說服她,終於帶小翼去看醫生,自己也可以獲得短暫的休息。
鴻像一根兩頭燃燒的蠟燭,正在銷耗他的體力與耐性,也銷耗著他對小翼的愛情。
看過小翼情況的醫生建議鴻帶小翼去大醫院做檢查,他們懷疑小翼正罹患重度憂鬱症,這在災難後特別常見於有過創傷的人們。
鴻百般勸導小翼,哄著她會帶她到無人打擾的地方,然後帶著小翼到台大醫院掛號就診。一開始鴻不知道要帶小翼看什麼科,只好先去看家醫科的醫生,再由家醫科轉診到精神科。
然後再開始在精神科看初診,當時因為災難後出現憂鬱狀況的病人急速增加,鴻帶著小翼在人滿為患的精神科慢慢等待看診。好不容易等到就診,醫生卻草草看完了事,隨便開一些抗憂鬱的藥和鎮定劑給小翼,就要他們下個月再來複診。
鴻見小翼很痛苦地和頭暈頭痛對抗,不舒服卻仍舊要到醫院看醫生的樣子很讓鴻心疼,但那些藥卻不見效,小翼還是吃不下睡不著,獨處時仍是哭泣;鴻的徬徨與無助也到達頂點。
此時潔適時地出現了,她關心小翼的電話打來,讓已陷入困境的這對小情侶暫時得到紓解的窗口。
小翼這樣向潔訴苦:
『我好痛苦!我不知道如何解釋我的慌恐從何而來?我只要看到那些受災戶,我就覺得那是我,我比他們痛苦百倍千倍,我每天看到食物就想嘔吐,卻要強迫自己吃下去;我晚上睡不著,我不敢睡,我怕睡著了身邊的人會離我遠去。可是我白天卻會莫名陷入昏睡狀態,吃了醫生開的藥就想睡覺,我不知道我能夠做什麼,工作也辭掉了,我覺得我像個廢人一樣,老是要鴻照顧我,我知道鴻已經很累了,他還要去上課寫論文,然後再來照顧我,我卻什麼事也不能為他做,我真的覺得我這麼活著沒什麼意義!』
鴻也如此向潔說著:
『我好累!我還要上課要寫論文,每個星期還必須跟教授報告進度,我不能在小翼清醒時寫,她會不安會緊張,我只能趁她睡著時寫,寫出來的品質不夠好,受到教授的責備我不敢告訴小翼,她會比我更難過;每次去上課時我無法專心上課,每分鐘都在想著小翼一個人在家會怎麼樣?我的進度已經落後許多,又不能告訴家人,每次回家面對父母,我總是無言,我說不出口我究竟在幹什麼?我愛小翼,我希望她能夠好好生活,我不要她吃苦受罪,但現實總會告訴我,我們的錢快花完了!我們的時間剩不多了!我的體力快耗費光了!我真的很累!我好想休息一下。』
潔善良地為鴻安排三天假期,由她提供看護負責照顧小翼,讓鴻可以放心去上課寫論文以及回家休息。這三天裡,潔全程陪在小翼身邊,帶她去購物、吃大餐、看電影、做SPA按摩等活動,也讓小翼不會覺得空虛寂寞。
果然,三天後鴻再回來小翼身邊,兩個人都顯得精神奕奕且神色紅潤。鴻和小翼都很感謝潔的好意,他們單純地以為潔是以好友身份出現來幫忙,殊不知潔這麼做只是先牛刀小試,想實驗將來若逼迫鴻離開小翼時鴻的態度會否強硬?
事實並不如潔本來料想中嚴重:鴻的態度顯得消極得多,對於可以多個人照顧小翼他顯得欣然接受。潔心裡打的主意又更堅決,她要加速讓這件事成真。
潔假裝要出差,撤回所有幫手與幫助,讓鴻與小翼的生活回到原點,又故意不借他們錢,使得他們的生活更窘迫。半個月後,鴻與小翼身上可以說是一文不值,連吃的也買不起。
鴻只好回家跟父母借錢,終於引起他父母極大的反彈,對於兒子這一陣子的行蹤成迷與課業驟降,兩老不停的責罵,讓心高氣傲的鴻初次嘗到人生的極大挫敗。為了小翼,鴻忍下回嘴伸辯的衝動,好不容易借到錢就立刻趕回小翼身邊。
但這一點錢只足夠讓兩人撐過一兩個星期的飯錢,根本無法讓小翼到醫院去看醫生拿藥。眼見小翼沒藥吃而精神漸差,又開始時刻哭泣,鴻難過得只能抱著小翼兩人一起哭。終於,鴻主動打電話給潔,向她求救。
但潔認為這還不夠,她要將鴻逼到絕路才肯伸出援手。鴻的家裡突然接到學校的電話,指稱鴻跟不良女子交往,使得學業成績下降,也讓教授對鴻很不滿,希望家長嚴加管教。鴻的父母很生氣,急忙將鴻找回去,逼問他女友的事,鴻才將小翼的事實話相告。但鴻的父母已先入為主相信小翼是不好的女孩,一直逼鴻跟小翼分手,要不然不許鴻出門。
鴻不肯,鴻的父親氣得說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父子之間鬧得非常僵。鴻暫時無法回到小翼住處,小翼只好找潔求助;潔帶來食物跟錢給小翼,但不肯放鬆對鴻的逼迫。
沒有鴻看著,小翼將錢全拿去買安眠藥和鎮定劑,只求沒有鴻的陪伴下夜晚也能睡得著。想不到這成為日後最大的隱憂。
原來所謂學校的電話是潔找人打的,是潔託關係向學校施壓,讓學校的行政單位打到鴻家裡;第二通電話也是這樣打到鴻家裡,要鴻的家長到校說明鴻的近況,也要鴻一起到校向學校解釋。
鴻向父母說學校不會無原由這麼做,不肯跟父母到學校,鴻的父親一氣之下打了鴻,鴻離家出走,回到小翼身邊。
但鴻不敢向小翼說出實情,只能委屈地悶頭低泣,讓小翼以為自己做錯了事,兩人因此起了口角,鴻真的無處可去,只好再度打電話給潔,向她求救。
潔此時終於露面跟鴻見面,潔一開口就說:
『我知道你現在無路可走了,才會來找我。』
『是的。我可以說四面楚歌,可是我不放心小翼,我希望你能替我去看一下小翼。』
『我可以替你去看護小翼,可是,我要你離開小翼。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潔,你說什麼?我要離開小翼?怎麼說?你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回事?』
『很簡單,目前的你沒有能力再照顧小翼,我替你照顧她,但我要你暫時不見小翼,只要你做得到,我保證可以讓小翼過很好的生活,像你們之前那三天的渡假生活一樣,還可以帶小翼到美國去治療她的憂鬱症跟雙重人格。我保證可以讓小翼獲得全新的人生,是你之前怎麼努力都做不到的。』
鴻沉默了。因為潔說的對,以潔的家世背景跟財富實力,的確可以讓小翼過著更好更棒的全新的人生;她可以無憂無慮的過日子,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也可以獲得最好最先進的醫療,這些都是他先前怎麼努力都無法做到的。
雖然小翼沒有他會怎樣,他知道,而他沒有小翼會怎樣,他也知道。可是,經過這一陣子的挫敗跟打擊,他真的失去自信跟勇氣了。
鴻低下頭,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心灰意冷。在他面前的,是如此巨大的現實問題:金錢、疾病跟人格的高貴。
他若出賣了小翼,換來的是兩個人、不!是更多人的受益,他怎能不這麼做?
可是,他又怎可以背叛小翼對他的信任與愛?
『鴻,你想想看,你現在是個學生,還有時間陪小翼,雖然是跟家裡拿錢,也算是可以跟小翼過日子,如果哪天你失去學生的身份了,你就得去當兵,到時小翼怎麼辦?沒錢、沒時間陪小翼,小翼不是更慘嗎?到時你該如何面對小翼?』
潔給予鴻致命一擊,講出鴻最害怕的事情。
鴻痛苦地雙手掩面,不敢去想。
是啊!等到當兵時候,小翼又該怎麼辦?到時他人在軍中,時間全不由他控制,小翼沒有他陪伴,又將會如何?
『現在你先暫時不要跟小翼見面,我帶小翼去美國治病,而你留在台灣好好讀書,將來去當兵,兩三年過去了,兩個人都能夠獨立生活之後再見面,到那時你們要想在一起我決對不反對。我都是為小翼好!我身為她的好友,你也知道我對她的感情,目前你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我也知道拆散你們很過份,但只要你靜下心想一想,這樣做對你們都好。』
這樣做對鴻對小翼都好嗎?鴻不受控制地點點頭。是吧?他一想到前陣子的生活就不由自主地打冷顫。其實他很怕!他很怕照顧不好小翼、他更怕這樣會毀了他自己。說他不自私是騙人的,他很自私,他自私到才遇到人生第一個挫折他就怨恨起小翼要毀了他,他心裡很怕很怕!
他很愛小翼,他也很疼惜小翼的過去,可是小翼的變化太大,大到他也被捲到不受控制的那一邊,他很擔心自己原本的生活就這樣不見了!他原本人人稱羨的好日子就消失了!他很怕很怕!
鴻澳悔地幾乎想哭,他從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卑劣,在現實真正出現在人生時,他才看見自己真實的那一面。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只求你別告訴小翼我真正的面目是如此卑鄙下流。』
『你放心吧!我不會說的。人在面對痛苦打擊時哪一個不為了自己著想呢?你這樣是正常的。』
於是潔和鴻的協議達成:潔會照顧小翼,並帶小翼到美國去治療憂鬱症,而鴻則暫時不見小翼。
他們很天真的達成協議,自以為都是為了小翼好,卻不知自己都將成為殺死小翼的兇手。當然,也包括我。
小翼
我愛你
10/29/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