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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父親最後的畢業典禮
作者: Linda 日期: 2024.01.04  天氣:  心情:
早上4:45就醒來,順手把設定5:00的鬧鐘提前關掉,我知道今天不能賴床更不能慢慢來.......因為今天是摯愛的父親,他人生中最後的一場畢業典禮。

12/18到今天,天天都掉不完的淚,以為自己明天不會再哭了,事與願違....,淚水還是不爭氣地往外冒。

全家在6:10分搭上乙泰中巴,一路沉默無語到二殯,很難去描述這種難過的程度,看著車窗上照射出眼淚奪眶而出的臉,好陌生的一張悲傷卻又看不清的臉。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住院一天半,人.....就沒了呢?誰能告訴我為什麼?12/17晚上十點我才離開醫院,半夜01:14大兒子打來說「爺爺停止呼吸了」,我一直說「這怎麼可能...」,恍神中穿上衣服,連襪子都來不及穿,用最快的速度衝去醫院,半夜一點多奔跑進入醫院大門,警衛似乎習以為常任由我闖入。

電梯門打開後,在6A病房門口打顫著雙腿緩慢走進去,爸爸的病房前面老媽哭喊著老爸,慢慢的走到病房前,七、八個醫護人員正在急救中,發抖的說「阿爸說.....他不要急救,我們不是說好不要給他插管嗎?」。三哥說「老媽說要救的」,兒子說「爺爺已經停止呼吸二十分鐘了。」,最後在急救二十多分鐘,醫生說「呼吸有上來,但是不樂觀,呼吸器拔掉人就沒了,要轉去加護病房」。

護士找我去簽急救的文件,手抖到不知道怎麼寫字,只好叫二哥來簽。

醫生說明在加護病房又急救了兩次,叫家屬快點考慮要不要繼續急救,因為就算再救下去,也可能因為缺氧太久會成為植物人。

在等待大哥大嫂前來的同時,我跟媽媽說「你知道再來的急救是做什麼嗎?壓胸,有可能把爸爸的肋骨壓斷。電擊,爸爸的胸口會被電焦。老媽妳確定還要急救嗎?」。

我知道我這樣說很殘忍,要她放棄急救結縭一甲子的丈夫,可是我更願意尊重,多年前老爸自己跑到醫院簽署放棄急救聲明的意願。

人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離婚二十年來,一直是父親默默支持著我獨力撫養兩個兒子,眼看著兩個兒子都長大成人開始賺錢,我可以帶著老爸出去玩的時候,他怎麼就突然離開了。

終於老媽開口說「不要救了...讓他去吧!」,大哥一來就說「為什麼不救?」,因為他沒看見整個普通病房到加護病房的急救過程。二哥再三問老媽「真的不要急救了嗎?」,經由大家同意後,他哭著簽下放棄急救同意書。

醫生請我們進去跟爸爸告別,然後要回去等候通知,大家回家等候通知時,我要兒子帶我回公司取往生被及助念機,ㄚ在禮儀公司做了二十年會計,沒想到這天竟要取這些東西回家。

回到媽媽家沒多久,12/18的早上4:14分二哥打來說「醫院通知爸爸心跳停止了。」,我們又趕去醫院,等待大哥到達後,醫生宣佈父親於4:34分過世,再請大家到外面等待一會,醫護人員要幫爸爸清理。

父親面容詳和如同睡著了,我們兄妹四人跪拜父親後,我走在最後,把頭輕輕靠在爸爸的胸前,多希望爸爸能再摸摸我的頭啊!看見爸爸的眼角有一滴淚,我哭得更傷心了。

等待太平間人員來協助送爸爸到太平間安置,由我帶著全部家人給父親助念,一直到早上七點左右才打給同事,請他前來協助後續。

八點禮儀師來說明後續流程,接著大家分工開始動作,我還是待在爸爸身旁唸著佛號,請爸爸萬緣放下,一心唸佛跟隨菩薩去極樂佛國淨土。

家人也陸續通知其他親屬,台中的侄子早上臨時請假,搭著高鐵回台北,終於在12:05到達醫院,當我掀開往生被給侄子看時,與侄子發現爸爸原本緊抿的嘴角竟然微笑了。

13:00整,跟兩位哥哥陪同父親搭乘大體接運車到二殯,向父親說「爸爸你先去殯館好好休息喔!」,這過程好像做夢一樣流暢,卻是讓人無法不接受的事實。

我們家人開始茹素,每天各自做早晚課迴向給父親,也不敢打蚊子或傷害其他小生命,這都是我們想為父親做的,有人說現在沒人這樣做了啦!那是因為.....失去父親的不是你。

會場佈置得很莊嚴,儀式開始後,我的眼淚從沒乾過,丙級的禮堂來了一百人左右,很多人都站在外面等候公祭。

整個會場除了花山,還有滿滿的親友致贈的花藍、水果籃,由於不收奠儀,真的就像是爸爸的畢業典禮,現場除了播放父親從小學到老年的照片輪播,還有開放網路公祭,除了不便到場的友人,也是給給在大陸工作的大哥兒子,還有我在美國的小兒子網路參與。

當告別式的全部儀式完成,送走母親離席,我們兄妹與子侄們隨著法師帶領,把父親大體移靈至火化場,當棺木要推送進去六號爐時,我哭到發抖,法師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不能哭,但就是捨不得,世上最疼愛我的男人已經真正地消失了。

在全家二樓露天休息區吹著冷風,把情緒平復後,覺得冷風吹得我打顫,兒子拿出一個保溫瓶,說是他乾爸來參加祭拜前說要給我的,打開是熱乎乎的茶水,片刻溫暖了我。

撿骨完又搭上中巴,帶著父親的骨罐前往慧濟寺暫厝,跟隨師父閉眼念佛時,比較能接受父親已經在山上暫住的事實。

僅僅十八天的時間,父親從活生生的人到安置在小小的墨玉骨罐中,誰能理解我的悲慟啊!我親手去挑選壽衣、骨罐跟其他用品,我跟媽媽說「我沒有給爸爸漏氣吧!」,親友跟來賓大家都誇讚辦的很莊嚴、隆重時,我最希望爸爸來我夢裡說「乖女兒啊!妳辦得很好~」。

不禁想.....今晚,爸爸你可以來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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